姨父是闻名乡里的名厨,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我觉得那时在姨父家吃到的饭菜,比现在在大酒店里吃到的菜要好很多。每次去姨妈家,一进门,姨妈满面春风地迎出来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就端来了自家做的凉粉和面皮。过会时,姨妈家总是宾朋满座。舅舅和外婆也来了,我们刚吃完凉皮凉粉,姨妈又切了西瓜让所有的客人解暑。我那时很腼腆,怕生,独自在墙角翻看表姐的藏书。
不大一会儿,姨妈和表姐在刚摆好的桌子上端菜,姨父还在厨房做菜,抽空招呼客人们入座,来的很多都是姨父银行的同事。
桌上的凉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姨妈摆上了家藏的好酒,表姐上热菜,我最爱吃的是青椒炒肉片和醋溜土豆丝。记得那时姨父爱喝酒,家里有一个酒柜,西凤茅台五粮液摆了满满一酒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姨父在厨房里做完所有的菜,来到客厅招呼客人给大家斟酒。姨妈和表姐顾不得吃菜忙里忙外招呼客人,最后在厨房里吃些姨父专门留下的菜。外婆信佛忌口不吃肉食,姨父专门为外婆做了素菜在另一个房间。
臊子面端上来了,油汪汪漂着香菜冒着香气,客人们个个赞叹姨妈的家宴丰盛。那个时候,姨妈家的饭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最向往的盛宴了。接着,姨妈将一大老碗臊子面从厨房里端出来让妈妈给父亲端去。妈端着面和我来到会场,父亲的麻花基本卖完了正在盘点。父亲舍不得买点吃的,吃些碎麻花,肚子正饿了,端上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父亲为养育年幼的三个孩子很辛苦,常常熬夜,会上的麻花当天销售一空时,晚上就要赶做第二天卖的麻花。那时候我觉得父亲就是大山,父爱如山,日子过得紧巴巴但没饿着我们姊妹三个,父亲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家。
麻花是自家地里的麦子磨的白面,自家种的油菜籽榨的油做的,真材实料,做出的麻花颜色金黄,香、脆,吃起来特别好吃,所以每次拉到庙会上的麻花多数时候能销售一空,偶尔卖不完就给商店批发出去。尤其是每年的春节来临之时,家里要做一万多甚至超过两万的麻花,家里来了亲戚也帮忙做麻花。我和父亲拉着架子车去几十里外的商铺去批发,还要去庙会上或街道上卖。早前父亲劳碌奔波在各个商铺打下批发票据,按票据上的数目将麻花五个一数装在商家准备好的空纸箱里,按批发价算好钱数,商家将钱交给父亲,父亲数上几遍收了钱,将批发收据交给店主。
风里来雨里去,父亲做麻花生意四十年了,总共做了一百多万根麻花,摞起来大概有四间房那么大的体积,凝聚着我们家人四十个春秋的血汗与付出。
记得有次我在会场要父亲给我买一个一毛钱的小喇叭,父亲没有买,我竟委屈地在地上滚了,把一捆麻花都摔坏了,父亲又气又心疼,抱着头蹲在地上叹气。
岁月在恍惚间已度过了无数个春秋冬夏,总难以忘怀姨妈的家宴,难以忘怀那艰苦的日子。若时光能倒流,让父母亲也吃上姨妈那丰盛的家宴,那该多好……
姨妈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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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建平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