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县梁山脚下有个美丽的小村庄——东汕头,那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家门前有棵树,那是一棵高大的洋槐树。
春天来了,洋槐树似乎比其他树木都显得沉稳。池边的杨柳早已抽出新条长出翠叶,洋槐树才姗姗迟来的爆发出米粒般大小的嫩芽,也就指甲盖大的一层隐绿,悄悄然的,一点也不喧哗。过了些日子,一串串葡萄似的花苞挂满了枝头,像一只只浅绿色的蜻蜓点缀着。小蜻蜓张开翅膀跃跃欲飞,薄薄的羽翼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色。清晨跨出门槛,一阵清香迎面扑来,那味道甘甜淡雅、撩人心脾,却又若有若无。寻着这馥郁走近点,你的身子为之一震,眼前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世界,灿烂而壮丽。满树雪白袅袅低垂,如瀑布倾泻四溅。银珠般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飘荡,花气熏人,你一定会被陶醉的。这时用手勾一串鲜嫩的槐花,一小朵一小朵地放进嘴里,如触到了一个圣洁的吻,甜津津、凉丝丝的。轻轻地咽下,满心的芳香久久难以散尽。
夏日里,洋槐树巍巍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发。每当暴雨如注时,我喜欢站在大门口看着洋槐树,任凭狂风将树冠刮得东歪西倒,它满树的绿叶咆哮着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它翻滚,它旋转,它战栗,它呻吟,好几次我以为它会被风暴折断,闪电与雷鸣照亮黑暗的瞬间,我窥见它的树干却始终岿然。大雨过后,它轻轻抖落满身的水珠,依然那样安详而平静。那一刻,我对它产生了一种敬意,心境也变得澄澈透明。雨后清新的湿气萦绕四周徘徊不去,我想如果也能像洋槐树一样,还有什么沉重的担子挑不起呢?
穿过春夏,秋风乍起,金色的槐树叶如黄蝴蝶翩翩起舞,思路一下子被树叶的沙沙声打断。我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它们没有缠绵凄切,只是痛快利索地挥挥手连头也不回。“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逐渐地稀疏凋零,安然地把自己还原给大地。它们需要休养生息,恰如我们有时需要丢却陈词滥调重新开始一样。
冬天的洋槐树多了几分宁静与沉默。它全身赤裸,展示着自己的挺拔与骄傲。或许没人理会它的存在,它孤家寡人,却也活得自信,活得潇洒。寒流来袭,它挥动着枝条俨然乐队指挥庄严的手臂,指挥着一曲曲风的合奏。黄叶落尽,树杈间露出一只褐色的鸟窝,喜鹊啄着树杈喳喳欢叫,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四处寻食,偶尔还有乌鸦的黑影匆匆掠过,时喜时悲地营造出一派生命的气氛,尽管听不懂鸟的语言,可我觉得它们议论的话题一定和人类有关。大雪之后,槐树银装素裹,满身圣洁,高雅不可侵犯。在阳光还未及融化时,真不知是雪如槐花,还是槐花如雪。
年复一年,家门口的洋槐树愈发魁梧,它陪我度过了数十个春秋,教我学会做一个雅而不媚,香而不俗,娇而不艳,清而不浊的人!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