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我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了,怀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我离开了西安。按理说,我应该感到高兴,被分配到了一所县城的重点中学,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份工作即便是在今天也是够让人羡慕的了。但我的心里却不是滋味。我的理想是当大学老师,当教授。记得毕业时,我曾表态,只要把我分配在大学里,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所以我选择了青海医学院等比较偏僻地方的高校。我的想法是如果到了大学,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再读一个专业,比如中文、心理学或法律。当时我对心理学和比较文学特别感兴趣。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有更大的作为。而现在这一切都落空了。
从大学生到中学老师,我感觉自己的身份一落千丈。记得离开学校的时候,有的毕业生因为分配不好甚至要自杀。大学毕业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社会。让我觉得庆幸的是,这个社会虽然不公,但通过自己的努力,还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我能上大学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离开宿舍的时候,我在墙上留了一句话:“十年后,我们再相会。”
当年的眉县中学刚刚与初中分开,搬到了县城外,除了一座教学大楼和两座学生宿舍楼,什么都没有。我到的时候,学校放暑假,学校管后勤的领导就把我先安排在一间学生宿舍。说里面有一张床,可以先临时住下,等开学后再调整。
我打开房门一看,还真的有一张床板,但却没有床头架,后勤的领导说:“咱这正搞基建,砖头多,我让人给你搬些来,把床支一支。”我一踏进房门,就有无数的跳蚤跳到了我身上。我忙退出来,有点不高兴地说:“这让人咋住哩,还不让跳蚤给咬死了!”领导也很尴尬地说:“没办法,咱这条件现在还有些差,我让人明天给你买一些杀虫药,用喷雾器打一打就好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想办法先住下了。但怎样消灭这些跳蚤呢?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爷爷讲给我的一件事,说在旧社会,跳蚤很多,而跳蚤咬人是不看你有钱没钱,或者是有权没权的,只要是人它就咬。于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在睡觉前,怕跳蚤咬,就会雇些小孩子,让孩子们把裤腿挽起来,在腿上浇些水,站在屋子里把跳蚤带出来,然后再进去睡。因为跳蚤一跳到有水的腿上,便被沾住就跳不动了。
想到这,我便挽起裤腿,把自己的两腿浇上水,站到了屋子里,哈哈,还真管用,不到一会儿,我的腿上便沾了好多跳蚤。我退出屋子,将在我腿上挣扎的跳蚤拨落在脸盆里,让它们在那里游泳。我又在腿上浇上水……如此几番过后,屋子里的跳蚤就被我消灭得差不多了。1986年,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首先是汕头大学来西安招聘老师,在同学的推荐下,我带着自己发表的五篇文章,准备好的大学教案,参加了招聘考试,并被荣幸地选中,但当地教育局不愿意放我走,并告诉我至少也得干5年以后再说。我惟一的希望就是考研了。为了方便,这次我决定考西安的学校,于是就选择了西安交通大学。在西安交大考试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很顺利,考的文学题在我看来都有点简单了。让我最担心的还是当地的教育局,如果他们不放我走,我也是毫无办法的。因为当时的好多高校接收研究生都要考生工作单位的同意证明。
这一年考研结束后,出了一件事,我因为吃橘子罐头中毒了。在县城医院住院的时候,我和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住在同一个病房,这位上过大学的副局长和我有很多共同语言,他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他听了我的情况后,对我说:“今年只要你能考上,我们就放你走,咱们这里虽然缺人才,但也不能耽误你的前途,但你也要有所准备,如果考不上,就好好在这呆着吧。”
就在我住院的日子里,西安交通大学给我发来了要求单位证明同意录取的信函。县教育局也同意放我走了。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位当时的副局长,听说他后来当了县长。
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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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宗峰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