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党 之七 懒娃种桃

发布时间:   作者:尤凌波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乡党,是关中农村对老乡的称呼,溯起源,早在周朝时就规定五百家为党,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合称为乡党。“老乡”华夏大地几乎处处都讲,但唯有“乡党”只有秦地才说。乡党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组成的,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遭遇、经历,无不折射着一个时代的发展、进步、坎坷、磨难、悲欢…… 

  天地初开,宇宙洪荒,大地一扭一挺,又一缩,便造就了这么一处四面环山,中间凹陷的小盆地狼凹滩。 
  狼凹滩只有几十户山民,大都是外地逃荒,或躲避官府追拿而来此的。威震南山的两把盒子徐峰牺牲后,身怀六甲的翠兰,一路躲避着保安团的追杀,也逃到此地,她在半山坡上搭了个茅草棚安顿下来,便生下了青河的爷爷,靠开荒山、种苞谷、洋芋苦熬日月,将儿子拉扯到十来岁,其间,又偷偷跑到山外,打听到了徐峰的埋葬之处,将丈夫的骸骨,迁葬在了狼凹滩,一直陪伴着到80多岁后,才辞世。 
  青河是由迎驾归中学考入省农业大学的,按他的成绩,上清华、北大不成问题。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狼凹滩,此时的狼凹滩已发展为近百户人家,人虽然增加了,但这些青年壮年大都进城务工去了,留守的都是些死老汉病娃,依然靠种苞谷、洋芋维持生活。 
  大凡贫困、原始、闭塞的地区,景色一般都秀丽,狼凹滩亦是如此。每年一开春,那漫山遍野的毛桃、野杏、野樱桃花,或灿若云霞,或洁白如雪,花落之后,那果儿却又小又酸,就连野兽、鸟雀都不屑于啃食。学农林的青河执意回到家乡的目的,就是想用所学的知识,改变这贫困的现状。他先动员大伙,将山坡上开垦出来用于种苞谷、洋芋的地,退耕还林,种植板栗、白皮松,但山民思想保守,响应者寥寥,青河只好在自家的山坡地上先干起,想用实际效果说服带动乡党。他从山外购买了沙红桃树苗种上,又将山坡上野生的毛桃、野杏、野樱桃,也嫁接成了沙红桃、华胥大杏,还有黄玉、红灯笼等新品种樱桃。也就二三年时间,这些果树就先后挂了果,又大又红的沙红桃一个就有三四两,相当于毛桃四五个,那沙红桃本是由日本引进的品种,产量高、色泽艳、硬度大、储存期长,叫人拉到迎驾归集市上,竟成了抢手货,一年的收入相当于种苞谷、洋芋几年。众乡党一看,便纷纷找到青河,要求也要学他的样子种果木。青河便无偿地提供种苗,很快就将狼凹滩打造成了一个果业基地。 
  规模一大,新的问题也就出现了,销路首先成了问题,原先只有青河一人种,现在狼凹滩人人都种,加上山外的,一个迎驾归集市早已饱和,这就出现了互相压价倾销,山民收入又降了下来,抱怨之声日盛,许多人又打算砍了果林重新种苞谷、洋芋,这时已当了村主任的青河急了,劝说大伙成立果业合作社,统一种植,统一销售。又淘汰更新了一些品种,就像那沙红桃,优点不少,但致命缺点就是甜度低、口感差,中看不中吃。青河号召大家又嫁接成本地的品种南山水蜜桃,并要求不许打农药、施化肥,青河自己则连肥也不施,园子里荒草比人高,他便养了一些鸡鹅,靠鸡鹅来吃草、啄虫,本来他让大伙也学他的样子,但无人响应,都说这几年学把娃上懒了,成了个懒娃了嘛。 
  山里的春天来得迟,但持续得久,山外早已是绿肥红瘦,山里则春意刚现,百花正艳,山外的桃杏都已下架,山里的桃杏则刚刚成熟。果如大伙所预料的,狼凹滩所有的种植户,桃杏都色红、个大、产量还高,唯独懒娃青河自家的果树上,果疏个小,那模样还丑陋,三扁四不圆,还疤疤拉拉。山民们纷纷嘲笑:“你个懒怂懒娃种下的桃,就是个懒娃桃嘛!”青河不解释,等到他联系的果商一个个进山后,青河先把狼凹滩的各种桃子一一摆在果商面前,让他们品尝,众果商分别品尝后,一致叫好,唯独剩下青河的桃没人动,青河说:“最后请大家尝一下这其貌不扬的桃子好吗?”碍于情面,一些人试着拿起一枚,只咬了一小口,原本打算吐掉的,但甫一入口,那个甜,那个香,立刻征服了果商,纷纷询问这是啥品种,怎么这么丑,却这么好吃,就像是过去小时候吃到的桃一样,青河灵机一动,说道:“这是懒娃桃,一切都是原始、自然生长,真正的绿色、天然,别说是在咱们中国,打入欧美市场也是一等一的绝品。”结果,青河的懒娃桃价格是其他桃的十几倍,虽然产量低,价值算下来,却一亩顶好几亩。 
  春去秋来,现在的狼凹滩,已全部按照青河的懒种法务弄果木,懒娃桃、懒娃杏也已注册成商标,成了知名品牌,通过合作社的电商平台销往京津沪各大城市,并且真的打进了欧美超市。每年,除了桃杏樱桃,还有板栗、柿子、松子、五味子这些山货野果,狼凹滩已成南山的首富山村。 
  青河呢,不甘于此,又建起了果品加工厂,果脯、果汁这些附加值高的产品,又为山村带来了更多的财富。村子富裕了,但青河的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虽然许多山外、城里的姑娘他认识的不少,但却都说没有眼缘,直到那一天,他在迎驾归街上一家新开的西府臊子面馆吃面时,才遇见了一位姑娘,一见钟情,相谈甚欢,且兴趣相投,于是很快就喜结连理,那姑娘名茜娜,是赫赫有名的西府臊子面连锁店老板凤奇的千金,两人事后都说:“只因为在人海里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就割舍不下。”


编辑:庞阿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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