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我妈了。
在空寂幽深的街道,我搀扶着我妈向前行走。突然,我妈就不见了,一时的无助与慌乱,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知道这是白天与我妈通话,留在脑海中的记忆追溯。年前单位事多,想着年根把我妈接到矿上过年,所以回去的次数少了些。细数算来,是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我家搬到铜城算来已有十五个年头,早些时候,我是曾劝我妈到矿上一起过年的,她却一再表示:不想给我们添乱,添麻烦,说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们小家一起过年,轻松。
眼瞅着就是春节,回家的欲望愈发强烈。万万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魔”,会羁绊住我回家的脚步。白天的通话,越发地让人想家,以至于在梦中,梦到我妈。
按照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的说法,梦是“愿望的满足”。看来,我是真的想我妈了。
我妈与我同属相,今年正好70岁。能多回家陪陪她,听听她的唠叨,吃吃她做的饭,那是一种幸福。
我妈不识字,没文化,完小都没念完,只会歪歪扭扭写自己的名字,十足的乡下女人,用她的话说:我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离不开你爸。
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好像没有独自买过一件衣服,没有独自出过一次远门,即便在铜城郊区住了十多年,一个人似乎也没有去过市里。我妈说:靠人靠习惯了,瞎字不识一个,胆量和本事也就越来越小了。
记得80年代初,我家添置了家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那时,我爸还在外地上班,走的那天,我妈就把电视锁进了柜子。过年我爸放假,电视才被“解放”了出来,但却已经无法打开。修电视的师傅笑着说,放坏了,放坏了。
每每提及这事,我妈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童,满脸的内疚和惭愧。许是属相的缘故,谨小慎微的性格束缚住了我妈的手脚,家里的智能电视,她从来没开过,给她买的智能手机,轻意不让我爸动,有时接个电话都会让她手忙脚乱,常常按错了键码。
前些年,国家政策好,解决企业大集体养老问题,我给我妈一次性补缴了“养老金”。如今,她每月都有退休金领,再也不用羡慕吃“公家饭”的人,可日子依旧过得很节省。
打我记事起,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似乎总是要放旧了才舍得穿,家里客厅的大灯好像只有来客人了才能开,平时总是拉着节能灯照明,并且还开得很晚,用过的洗脸水总是要留下来冲洗厕所……
我妈说,她年轻时,在矿上做过零工,下过煤窑,搬过砖,装卸过水泥,山上开过荒,种过地,砍过荆条,编织过荆笆……一家人挤在一起盖过一床被子,做饭没米下锅,饿得人浮肿。咱家住过上漏下湿的土窑洞,被房东三天两后晌地撵,一个月搬过三次家……
也许经历过苦难的人,特别容易满足,更懂得什么叫幸福。每每回家,她总会叮嘱我,如今有房有车,有吃有穿,还有大电视看,有电话用,好好上班,这世道,真好!
我妈生活过得节俭,但疼爱孩子一点都不吝啬。每次回家,她总是要把提前积攒下的“美食”拿来分享,临走时不忘给我再拿些,生怕我拒绝。当然,更少不了这样那样啰里啰嗦地叮咛……她给她的孙女,还有外孙子都缝制过棉衣、纳过鞋子,给我纳的手工鞋垫和千层底布鞋,如今还足足有一纸箱子哩!
我妈的亲人不多,她的姐姐们早早地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她说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穷人家的孩子难养大,就保得个你舅舅,还是我抱大的呢!
前些年,娘舅家发生了一些变故,先是舅妈脑溢血,长时间不能自理,后来家里经营的车又出了事,赔了不少钱……借遍了街坊四邻的钱,全家人不得不在外漂泊。这些心心念念的家事,时常让她挂念,伤心落泪。
被疫情困住的日子,我会隔三差五给我妈打打电话,陪我妈说说话,听她唠叨,解她心慌。可是少了儿女们的陪伴,我妈定是孤寂的。对我妈而言,儿在哪里,哪里才是家。她说:越是有难时,越是想和儿女们在一起。
前阵子,矿上疫情防控抓得紧,我忙于工作,有些天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吃中午饭时,我妈打来电话提出要视频通话,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们。
“你们都好吧!少出门,勤洗手,还有口罩么?!我和你爸身体都好,家里过年买的东西多,有吃有喝的,你们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这疫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妈眼里噙着泪水,嘴里念叨着,妈……妈想你们了!
视频那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一张慈祥、熟悉而沧桑的面孔,不停地在镜头前闪动,一股热流瞬间从心底涌来,我的眼眶湿润了!
“疫情过后,你最想做什么?”最近,这个话题在微博上一度引起了广泛热议。我想,我还是回家看看我妈的好。
因为,我也想我妈了!
编辑:庞阿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