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参加“滦河之韵”金秋笔会的全国散文作家云雀般从天南地北扑棱而来,纷纷入住燕山之麓的馋眠民宿后,故友相聚,分外亲热,驱散了秋夜的微凉。正意兴阑珊时,有人说,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德高望重的周明先生,与周振华副会长等人,即将莅临驻地,参与此次文学聚会。消息甫出,众人群情激奋,皆翘首热望。
翌日用午膳时,我遵从主办方安排,有幸与一位长者同席而坐,不免有些惶恐,故正襟危坐之。
落座后,我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详察了长者一番:面色红润,头发梳得像木刻的一样,上身穿件灰褐色麂皮绒翻领拉链夹克,脸颊上始终挂着亲切随和的浅笑。
动箸前,《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主编梅雨墨作了简短而精妙的介绍。原来,端坐于我面前绽放灿烂笑靥的那位儒雅长者,便是自己仰慕已久的周明先生。待主编解说完毕,我侧身踱步过去,伸出双手,紧紧与周先生那双温软有力的手握在一起,彼此寒暄问候。先生用漾满温情的眼眸凝视着我,没有半丝盛气凌人的神色,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仿若邻家大叔,给我以亲切、质朴、平和之感,早先的拘谨亦蓦地消尽。
此前,我素未与先生谋过面,然先生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镌刻心底。有时,我甚或暗忖,倘若哪天能亲眼见到周先生就太荣幸了。孰料,梦寐以求的夙愿果真不期而至,可我竟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人民文学》上,我读过徐迟写的著名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多年后方知,这篇名噪全国、耳熟能详的力作,就是由时任《人民文学》副主编的周明先生编发的。拨雾见山、慧眼识珠的先生,不仅成就了一个在当时还籍籍无名的作家,更托起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数学巨匠。这是何等的勇气与担当!对先生的敬仰之情,即始于那一刻。
之后,我曾于无意中读到过先生的一些散文佳作,无不写得真情激荡、文采斐然,展现先生睿智、博学的情怀与丰厚的文学积淀。钦慕,赞叹,回荡心扉。之后我了解到,祖籍陕西的先生从兰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人民文学》编辑部后,一直默默从事着甘当嫁衣、乐作人梯的角色。之后到中国作协各部门工作,也是尽心履职。业已退休的先生,思想上依然退而不休,他跑前跑后,呕心沥血,为中国现代文学馆的筹建、冰心散文奖的设立和中国散文学会的成立,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做了许多功在当下、福泽千秋的益事,挥洒汗水书写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篇篇绮丽诗章。
席间,先生表情友善谦和,说话低声细语,进食斯文雅致,对同伴的恭敬热情回应,体现出良好的涵养与谦谦之风,令人肃然。
采风过程中,先生行动敏捷,上下车轻灵自如,未见丝毫暮气。在曹妃甸自贸区展示厅内,先生饶有兴致地浏览图文。当地领导眉飞色舞解说时,先生静默伫立一侧,仔细聆听。在神龟潭,先生信步走上木质栈道,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话语里迸溅出智慧的火花。尤让我们惊讶的是,在曹妃甸湿地野生鸟类保护区,八十五岁高龄的先生居然身轻如燕登上三层楼高的观鸟塔台,双手把持住望远镜,精神矍铄,如松傲立,凝目搜寻忽而飞翔、忽而戏水的鸥鹭鹰鸟,形若孩童,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情溢于言行,令随行文友感叹赞佩。
诸多文友缘于对先生的崇敬,纷纷寻找时机谋求与其合影留念,先生总是以笑作答,颔首欣然应允,让人心生暖意和美感。
两天相聚,时光既美好,亦短暂。而先生睿智、豁达、谦和、内敛的品格,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值得悉心体悟,用心修炼。
编辑:张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