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每到冬天，尤其是进入腊月，春节来临之际，我总是想起儿时母亲锁在抽屉里的苹果，想起那苹果的香甜……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国家经济还落后，人们生活困难，城镇居民无论买什么日用和副食品，都要按户口本上登记的人口凭票证供应，粮食、副食品紧张，农副产品奇缺。在矿区，年前的国营商店的门口，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人们买点年货很困难。 
　　平日里，商店连个水果糖也没卖的，小孩子除了能在路边从农村来的老头老太太那里，用二三分钱买到一些酸杏、软枣、柿子皮等野果，烤熟了的螃蟹、泥鳅之类野味，再没什么零嘴可解馋。 
　　好在母亲勤俭、会过日子，疼爱儿女。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不但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肚子，还能吃到一些稀罕的东西解个馋。每到深秋，她就托邻居叔叔回老家时，从农村捎带买回十来斤苹果，给我们姊妹几个慢慢吃到春节。要知道，这在当时，对于绝大多数的家庭可是没有的。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苹果个儿大，品种有色泽鲜亮香甜的“红元帅”“黄元帅”和红亮如玉酸甜的“红玉”，还有个儿虽不大，却吃起来甜蜜，绿如翡翠的“国光”。 
　　说起这些苹果品名，如今四五十岁往下的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那些苹果的品种不一样，吃起来的口感和味道也明显不同。 
　　苹果买回来，母亲就腾出桌子上的一个抽屉，铺上两层报纸，再一个个仔细挑选，整整齐齐地放进去。最后，将挑剩下品相不好或有软伤的，分给我们吃了。 
　　就在我们喜滋滋地吃苹果的时候，她拿起一把小挂锁，“咔吧”的一声，就把装满苹果的抽屉给锁上了。还说，等到过年了再吃。 
　　头些天，我还只是望着抽屉上的小锁，盘算离过年还有多长时间。可没过两周，闻到从抽屉缝隙散发出的阵阵果香，就受不了了。家里没人时，不是趴在缝隙上，使劲儿嗅一嗅苹果浓郁扑鼻的香气，就是从抽屉下面的柜子里将手伸进去，用手指探摸苹果的圆溜光滑，咽下些口水解解馋。 
　　不出一个月，苹果的香气弥漫开来，满屋子里飘荡，诱惑我开始哼哼唧唧地纠缠母亲，整天闹着要吃苹果。 
　　母亲不生气，只笑着翻看一阵日历，然后指着某一天说，这期间听话，到时候就给你奖一个苹果吃。 
　　于是，我将那一页日历折起来做个记号，天天数着，盼啊盼。有几次，在把手从抽屉下面的柜子里伸进去摸苹果时，实在忍不住那果香的刺激，竟用指甲抠下一点儿果皮，放在嘴里咂巴几下解解馋。 
　　其实，十来斤苹果，也就三十来个，经我这么一闹腾，平时吃掉一些，等到过年的时候，剩下也没几个了。 
　　如今，我给晚辈讲起这些事，竟没人相信……

编辑：张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