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与担当是艺术传承的核心
萧焕
萧焕,1938年元月生,陕西长安人。196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同年考入北京中国画院研究班,跟随王雪涛先生主攻花鸟画。1962年8月研究班毕业回西安美术学院任教。为西安美术学院教授,原国画系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人民政府参事室(省文史馆)馆员兼该馆书画研究会副会长,中日书画协会理事,陕西长安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
作品多次入选省级、国家级美展并获奖。80年代以来曾在北京、广州、西安、深圳、海南、香港、台湾以及美国、法国卢浮宫、日本、泰国举办个人展览、讲学与书画交流。数十幅作品分别被中南海、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管委会、人民大会堂、军事博物馆、中央文史馆等单位以及国外有关团体收藏。出版个人专著有《萧焕画集》、《萧焕画选》、《写意花鸟画技法》、《王雪涛画法与研究》、《梅、兰、菊、竹、牡丹、荷花》等技法专集与音像光盘12部、套。作品朴厚、热烈、苍中寓秀,发人深思与遐想。
萧焕,著名花鸟画家,西安美院教授。著名画家高冠华先生评价他的作品:“不仅有浓厚的传统新文化意识和时代精神,同时还蕴藏着憨厚无华的黄土气息与秦腔音乐旋律。”作家路遥称赞他:“决不限于表现自己的功力和技巧,而力求表现他对生活的哲学思考,草木花鸟皆有情,简约之中意犹未尽。”原中共陕西省常委、省纪委书记李焕政先生则评价道:“萧焕一辈子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地教书育人,不愧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艺术教育家。”
同时身为艺术家和教育家,萧焕先生有着怎样的经历?对于艺术和教育事业又有着怎样的责任和担当?
圣地 69x68cm 2013
素女不红装 69x46cm 2001
绘画是我心之所向
文化艺术报:萧老师,请谈谈您走上绘画之路的故事吧。
萧焕:我家原来是个大户家庭,存了好多字画,我从小就觉得画画很有意思,在上学之前就经常把家里的画拿出来临摹,大部分都是二十四孝装裱成的卷轴;或者临摹当时上海某杂志刊登的国画作品;到了春节就给大家画年画;《三国演义》《水浒传》人物,以及农村的马、牛、羊、鸡、犬、猪、野花、野草都画遍了。
到了解放战争前夕,国民党来抓壮丁,我父亲被抓走了,我年龄太小才没被抓去。所以我特别崇敬解放军,解放军带来毛主席和朱德的画像,我就拿个画板在旁边画。还把朋友们组织起来唱解放军的歌,拿着毛主席的像在月夜里学解放军操练。
上初中后,对国画的兴趣与日俱增。有了美术老师的指导,参加了美术兴趣组,顺利考上了美院附中,之后又考上美院。因为我是农村娃,心里总憋着一股不落人后的干劲。比如说,我直到上完初中都没见过西方素描,可我并不气馁,进入附中时我是班里的中等水平,最后成为班上专业课的前几名,得以保送到美院。美院快毕业时,恰逢1959年抢救文化遗产,中央来函美院要求选拔人员,就把我和杨健兮从学生中选拔出来,进入北京中国画院(现北京画院)学习深造。那时我才算真正步入中国画的道路。
高寒独秀 44x44cm 2010
居安思危 22x44cm 2010
生活是艺术的源头和归处
文化艺术报:我们了解到,您在大学之后曾跟随王雪涛老师学习中国画,他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
萧焕:艺术是心灵的再现、感受的升华,是经过理解之后的一种再造之物。王雪涛先生这种传统的执著精神,一是精神、一是方法,使我感动很深。
文革时期,花鸟画受到限制,很不吃香。但每年下乡农民听说我会画花鸟总会让我画些牡丹花什么的,所以我对花鸟没有失去信心。我认为画家一定要接地气,真正的知音是在最基层的群众。文革后大学恢复教育体制,我在带学生上课的同时自己也很认真地搞创作。一方面是经常带学生写生,让他们面向大自然。另一方面是要自己画好,身教胜于言教,自己画得好学生才会服你,否则就会对你的理论有所怀疑。
我们应该如何弘扬中国文化传统精神?我的画都是在努力追求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这是来自王雪涛老先生对我的教育。归根到底,这个力量是来源于人民群众的,是要以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来观照人民的社会生活、精神生活。艺术家要保持朝气蓬勃,引导人民向上向善;只有扎根到人民群众中去才能真正实现引领。通过王雪涛先生的传授,传统文化在我身上已经产生了效果,所以我很感谢当时那些德才兼备的老先生为民族奉献的精神,他们的精神一直指导着我。
小娇比翼 22x44cm 2010
文化艺术报:只有不断地深入生活,才能从生活中找到艺术的源泉。
萧焕:是的,像我画的四十米长卷《秦岭四大宝》中的金丝猴、羚牛、熊猫、朱鹮等等,为了获取相关资料,我亲自上山,买了很多包包谷豆去找金丝猴。找到之后,金丝猴吃完一包就跑了,然后旁边别的金丝猴趁我不注意就把我口袋里的包谷也偷走了。还有画熊猫吃竹子,周至有个珍稀动物保护站,里面有好多熊猫,但也是吃吃玩玩就跑掉了。后来我看到近处的熊猫就画,看到远处的熊猫就拍照。确实辛苦,但是想办事情,就要全心全意地钻进去,全心全意地付出。那些年每到国内外旅游,都时刻不忘采风写生。特别是与夫人去国外随团旅游时,别人都只拍照,我除拍照外,还坚持画速写,结果别人都走了,夫人怕我掉队,经常一边招呼我画画,一边帮我看别人都朝哪儿走。
春风织锦
对中国绘画传统的继承亟待加强
文化艺术报:能谈谈您对中国画色彩的认识吗?
萧焕:我认为对中国画色彩的处理,首先要重视感受,要清楚你想表现什么。这里面主观能动性很强,是根据立意需要来决定的,不受外界的束缚。比如要表现一种很宁静的心理,即使对象光彩夺目,也不能过度强调。
第二个,色彩也有它的民族性。中国画的色彩处理一般都比较厚重,不管南北,都是浑厚、厚重,而明快,然后才求灵巧、求华丽,最忌轻浮。这是一个泱泱大国的风度。我的老师王雪涛先生色彩运用巧妙之处都在厚重中求艳丽,这是中国色彩运用的一个特点。西方色彩运用也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你的画面要有一个主调,不能让人眼花缭乱。
中国色彩和西方色彩在观察上有比较大的分野。西方受科学的限制多一点,东方强调主观感受多一些。当然这里面也有个底线,即不能脱离现实、脱离群众审美要求。艺术要考虑服务对象。这个主观能动性就牵扯到作者的艺术修养问题,修养要上去、道德品质要上去、才学要上去,惟其如此,作品才能感动人,才能站住脚。没有修养,单纯的玩弄技法,就脱离了群众,走上了邪路。
丹霞辉映颂三雄 97x180cm 2016
文化艺术报:除此之外,东西方在绘画艺术方面还有哪些差异?
萧焕:应该说整个文化差异都很大。建国之初,我国一切向苏联学习,绘画也基本上以西方的为主,素描是一切基础的基础,国画就只是了解中国文化特色,安排很短的一个课程。素描极端强调科学性的观察,国画强调感性的认识和意象的表现。中国画的基础是白描,线为造型的基础。
潘天寿先生说过,只有民族化的东西才能真正实现在世界立足;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丢掉了中国文化,等于丢掉了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现在我越来越体会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西方科学性太强,把什么都观察到位了、描绘到位了,但是人没情绪了;而中国画从来是把“神”放在第一位。比如画头像,西方素描就是画个框框画模特,涂调子慢慢深入,40分钟以后,形倒是打准了,想画眼睛了,模特已经打瞌睡了。国画就不是这样看问题的,中国画是先抓神的刻划,把模特的五官刻画了,再统一全局,中国画重视对绘画对象的感受和情感。
在北京学习后,看老先生画速写,就是从神入手,这是基本功训练的不一样,观察对象也不一样。西方写生受光的地方必须是亮的,背光必须是暗的,受光时下午夕阳返照绿颜色变成金红色了。中国画不是这样,它不受环境影响,它是一种意向色彩,如九方皋相马那样,“在其内而亡其外,取其精而去其粗,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即能传神的地方都能看见,对传神有影响的地方就是摆到跟前也看不见,这是中国绘画和西方绘画一个根本的区别。中国画可以移花接木,这个地方不美我可以不画,把别处美的移植过来,西方画就摆脱不了对象的束缚。所以这个相当重要,我发现现在学画的人很少勤奋地画速写,能有六七十年代、八十年代速写的十分之一都不错了,这很可怕,我们必须要挖掘传统的精髓。
君子同步
老艺术家肩负传承历史的职责
文化艺术报:除了绘画,您在教育方面也投入极大精力,并取得了很多成就,能谈谈您的想法吗?
萧焕:我认为作为一个艺术家,尤其是老年艺术家,特别有义务把传统文化传递下来。
传承相当重要。为什么退休以后我对这个问题越来越迫切?因为时代发展很快,改革开放30多年来,各种流派、各种观点都出来了,就某个角度来说观点多元化是好事,但正本清源更是重要的历史职责。我为什么着急?因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老画家都有自己的独特的体会,不能把责任带到棺材里面去,要敢于担当。
我在高研班代课,他们非要给学费,我说要这些钱干什么,我卖出一张画的钱都抵得上三期高研班学生的钱。大家都来支持传承传统绘画,这本身就是很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衡量自己在里面赚了多少钱?你们有这个好心,我只要一半就行了。在这个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要正本清源,哪些是要放弃的,哪些是要真正传承的,脑子不能糊涂,这是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对搞这一行的年轻人负责。必须引导他们走正确的道路,否则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是一句空话,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光是军事上、经济上复兴,文化上也要复兴,要把民族的那些优秀的传统挖掘出来。有时候我一翻开古画论就放不下手,讲课也经常引用古画论,有些东西我们觉得很新鲜,其实古人早就发现了,只是被我们遗忘了。
有生之年,我要把自己掌握的理论、掌握的技法都毫无保留地传给社会,进一步宣传民族的东西。站在国家高度,我的东西提不上台面,我一个人的力量也很有限,但是每个人都为传承民族文化做一点贡献,那不就是无穷的力量了吗? 文化艺术报记者 倪尧 白振华
编辑:惠茹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