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解澄澄 朱勇
遇见,一种特殊的情缘。阿里,这片净土,深藏着世间最纯美的景、最真挚的情。一片云彩,是天边最深沉的留恋;一座高山,见证时光流逝中的恒久;一抹暗夜,深邃与静谧中饱含期待。兵行阿里,在这里遇见,在这里怀念,在这里淡然……
去年的一段时间,他来到上级单位,与其他友邻单位的战友临时组成了文艺节目创排小组。当时,云姐是组里歌唱类节目的前辈,又因为来自素有彩云之南之称的“云南”,他便在微信上注明了“云姐”这个称呼。
印象中的云姐总是在笑,仿佛笑声也蕴含着唱歌时的旋律。她热爱生活,喜欢摄影,平日谈天说地时,她聊得最多的是家乡云南和军旅过往,聊得兴起更会像百灵鸟高歌几句。
一次,得知他的父亲生病住院,云姐便托人从云南家乡寄来了几味中药,还有一些当地人延用上百年的养生茶,嘱托他转告父亲“多喝茶”。
平时,年纪最小的几位女兵喜欢围在云姐身边,云姐也会打趣道:“哎哟,我都快当你们的妈妈啦!”和大家一起说一说、唱一唱,是这位大姐姐最细腻的温柔。
不久前,他来到了阿里高原,暂别了云姐,相约下次见面的字眼停驻在了聊天记录里。直到有一天,云姐住院已久的消息传来……
祖国西陲的阿里距离云南很远。仰望这里的天空,看着浮在天空变化多端的云,他时常会想起云姐,似次第盛开的花朵,似潺潺而过的流水,灵动、幻化。
不知不觉,来到高原已有些时日了。日升月落催促着时节流动,怀着对云姐的思念,他意外养成了盼云、看云的习惯。
在阿里,山是亘古不变的,风是四季常年的,水是清澈逝远的,只有云是变幻万千的。云卷云舒、云起云落,既是千里之外辽阔海域中的浪花,也是杯中翻转俏动的绿茶,在这片空天中,恣意翻腾。
偶尔听到北方的战友讲自己家乡的云,厚重、辽阔,就像那里生活的人,自带淳朴属性;至于南方,云朵似乎更加灵动,人也随之变得开朗活泼。相比之下,阿里高原的云又有不同,有时,大片的云带着遮天蔽日之势缓缓袭来,有时,云上云层次分明尽显天际深远,有时,拖着长长的尾焰向四周发散,与拂过的风互相较量,又互相浸染。
时而五色相煊,时而素净淡雅,在天空的映衬下,云朵有轻快的节奏,带着温柔的轻抚,也有按捺不住的躁动。
看云的时候,倒也并非只是关注它的形状瑰丽,或是在不断幻化中捕捉令人心动的一刻,而是看着它,脑海中浮现奇幻的形象。尤其当云在动,人也在动时,变幻的奇特尽显其中。
一次长途机动,天还未亮,整个梯队就已准备就绪。远处山顶晨曦微露,片片云彩附着金边,渐渐升腾而起。
没过多久,周遭群山顶部,参差不齐的缺口不约而同地吐出云朵,团状的、片状的、散状的,外形各有特色。那一刻,在压抑不住的童趣驱使下,一边飞驰而过,一边细数着天空中目之所及的小狗或大象。
翻达坂,九曲十八弯,刚才还在眼前的云团,已经悄悄跟随在身后,四周云团恣意变幻,看不尽的云景,数不完的乐趣。
最独特的还是顺着湖泊驱车行进时,山、水、云尽收眼底,澄蓝的湖、深沉的山、灵动的云,大有驰骋天地、孤身独往的豪迈。
那一刻,相比高山的巍然屹立、亘古深沉,云朵更像是富于想象的诗人,肆意、洒脱,借着几分飘动的醉意,长剑翻飞、裙摆飘逸、须发飞舞,在无垠的空天任意书画。
云景并不仅仅是与山相互映衬形成的和谐之美,还有与风对抗形成的顽强之劲。
阿里的风是不止的,分为两种状态,轻缓和急躁,时而慢悠拂过,时而呼啸掠过。相比之下,云显然要柔弱一些,风行云动,风缓云悠。
云朵终是抵不过狂风,但其拥有顽强与洒脱的性格,无愧于空天中最具智慧的精灵。
这个时节,阿里的天空多数情况是有云的。茫茫云海、淡淡云瓣,云在无止境地飘动中拨动时间的指针,时间流动在这一刻具象化,岁月不居也成了可勾勒的轮廓。
如果说这位“战友”还有什么遗憾,便是易长易消。看云团似锦,看它灵动飘逸,可当看到它消散之时,不免还是有些许怅然,纵使长消是不可逆转,也是自然规律。
前几天,傍晚时分,像往常一样遥望远处的云朵,其中一朵云与盛开的花朵极为相似,镶上夕阳的金边,像是披了一件流光的衣裳,逐渐消逝在渐暗的夜空中。
那一刻,不久前云姐离世的噩耗所酿成的悲痛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那天边的白云,不如云姐灵动洒脱;那天边的乌云,遮天之势也不如云姐离去带来的怅然若失;那天边的彩云,不如云姐生命的壮阔与绚烂。
第二天,云朵依旧盛开在阿里澄澈的蓝天中,那一刻,云姐也会像云朵一样,再次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