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江丽
五一节假期，六姨领着孙子和表妹、妹夫来宝鸡，进门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六姨提着一个大竹篮，里面装了满满的洋槐花，上面放着一袋红红的樱桃，一盒鲜嫩的羊奶奶（羊奶果），还用蛇皮袋子包着一大堆山里的野韭菜，放在地上一大摊。我惊叫起来：“姨，你把你们的山都搬到城里了。”六姨说：“我走到小区的回头率高极了。”一片笑声里，槐花的香味充盈了整个屋子。晚上，喜爱打麻将的六姨还操心没有将韭菜择干净，大伙儿都劝六姨照看了一天孙子，还是打麻将，不要择菜了，分给外甥女、侄女，自己吃多少择多少，大家才把六姨叫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时六姨已经坐在客厅里择了一大堆韭菜了，择得干干净净，摞得整整齐齐，放在袋子上，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绿的绿，白的白。我还开玩笑：“六姨，你一晚上操心择菜连觉都没睡好。”此刻，我突然想起了母亲，不愧是姐妹，干不完活不睡觉，一生都在为儿女们操劳。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很久以前，外爷每天手脚不闲，种很多菜。谁要去家里就给装很多新鲜的菜，还有花椒、各种豆豆等。要是他去谁家里，也要送去他种的菜。上班后，外爷知道我爱吃青菜，便常常托人把菜给我送来。妈妈的姊妹们来宝鸡，头一天晚上再晚都要蒸好馍，压好面，地里拔许多新鲜的菜。我开玩笑说：“姨是怕来宝鸡把她们饿着了，吃不上饭。”
前不久回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几个篮子，一篮绿绿的菠菜、一篮嫩嫩的青菜，一篮新鲜的洋槐花，锅里还蒸着热汽腾腾的槐花麦饭。菜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归置得清清楚楚。我在想，母亲手脚麻利，就这估计都要忙活大半天，要我肯定弄不出来。我每次都说：妈，你别弄了，谁回来需要了自己弄。可是每次回家，母亲已经替我们弄好了。有时打好搅团装到盆子里送来，有时把菜都弄成熟的，再装到袋子里拿来。这些年，父母不愿意住在城里，坚持在家里种地，每天手脚不闲，常常在地里种各式各样的菜。那天母亲打电话说种的头茬青菜都老了，二茬种的已经长出来了，又嫩又绿的，你啥时候回来呀？母亲知道我爱吃绿菜。夏天时种在地里的苦瓜、茄子、西红柿、豇豆、辣子，秋天的萝卜、白菜、蒜苗等，吃不了就晒干，常常我回家时就没有空手走过，装着满满的一后备厢食物。
回家时，母亲总害怕我们没吃饱饭，一刻都不闲着。寒冬腊月里，母亲早早就要准备食物，要买回那么多肉，割肉还觉得不够，近几年每年过年直接买一头猪，那么冷的天，一天也不能闲着，燣臊子，扎肘子，冻冻子，蒸包子，知道都爱吃猪肠子，不怕麻烦要自己洗，自己做。回家时，满桌子热汽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都是我们最爱吃的。这些事情，母亲重复了几十年。
我住院时，母亲着急得不得了，不停地打电话，问长问短，操心没人管，非要来医院，生病了才知道谁是最爱你疼你的人。
几天不打电话回去，母亲就着急，看是不是生病了、有事了。
那么简单的叮咛母亲重复了几十年，“早晨起来喝些热水，按时吃饭。”有时我觉得母亲烦，我都已经成为母亲了，那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她叮嘱。本来她自己身体不好，还要一遍一遍操心儿女，母亲大概忘了，自己的儿女都已经年过半百，原来母亲是世界上忘性最大的人。
一次我路过家里，便打电话给母亲，说我一会儿回去，结果路上堵车，耽误了好久，母亲不停给哥哥打电话，让买些吃的，她操心给我做饭，结果哥哥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再次打电话时，妈妈满是担忧和着急，家里停电，她没有办法收拾好，还又急着给我们做饭，又担心哥哥开车在外面。我回去时，妈妈在灶房里点了微弱的蜡烛，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时间紧张，我不能停留，也不能吃妈做的饭，心里满是遗憾。看到妈妈因疲惫和担忧脸色很不好，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回家都是急急匆匆，不能在家好好陪她说说话。
外爷给我送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外婆踮着小脚在灶台上给孩子们做好吃的情形还在眼前，这样的重任又落在了母亲他们一代的身上，他们不会说爱，却将爱诠释得淋漓尽致。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谁又能真正体会其间的意味？母亲一生辛劳，为儿女操碎了心，可我们能回报母亲些什么呢？
每每一家人相聚在一起，我心中的激情便会增加一些。欢欢乐乐的大家庭，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永不消失的是至善至美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