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发布时间:   作者: 杨稳新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杨稳新

父亲36岁时不幸病逝,那是1966年的夏天。他留下我举目无亲的母亲和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父亲走了,我家的天就塌了。从此,母亲便开始了既当爹又当娘的日子。

虽然母亲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但我家的日子依然一天难于一天。万般无奈之际,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母亲便将四个女儿中的两个送与他人抚养,这便是我的尚不记事的三姐和小妹。但母亲的条件是:领养人的家境要好且能善待孩子,好让她那可怜的女儿们能吃饱穿暖,有一个好的养育环境。而我留下来的原因是: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因了这个唯一,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是家里吃喝穿戴最好的。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即便是偶尔蒸上几个白面馍馍,母亲也会锁在柜子里供我独享,两个姐姐只能啃着窝窝头,眼巴巴地看着吃白馍却嚷嚷着要吃黑馍的我。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文革”开始后,我村劳动一天只值几分钱,母亲虽然满天出勤,但依然无法养活她的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无奈之下,母亲便白天劳动,晚上给富家纺线织布,以换取几个小钱,补贴家用,把那无米少面、缺盐短醋的清苦日子勉强维持下去。在我的印象里,当别的母亲冬天早已入睡的时候,我的母亲还在借着如豆的煤油灯光,在不停地纺线织布。我童年的夜晚,就是在母亲的嗡嗡的纺线声中,或是当当的织布声中度过的。谁知在定工分等级时,队长的老婆竟然说我母亲不务正业,私下织布纺线换零用钱,是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尾巴。母亲的工分自然就被评为最低的等级,为此母亲大病一场……

在村里,我家是单门独户。虽然母亲与人为善,但依然会遭人歧视,我们这些苦难的孩子,也会被别人家的孩子打骂欺负,为了不让本已身心疲惫的母亲操心,我们只能忍气吞声。母亲一生因积劳成疾先后做了三次大的手术,但每次她都沉着冷静,不需要别人安慰,反过来她还会宽慰为她操心的儿女们。2013年冬母亲急性肺梗在唐都医院抢救,医院先后三次下达病危通知书并让我们准备后事。那晚我拉着弟弟到病房楼道哽咽着说:咱妈辛劳一辈子,今年只有79岁,我们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母亲至少活过80岁。冬至那天医院又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我便对妻子说,你先在家包些饺子,等我忙完公务,咱给妈送去。妻子说老人已有一段时间不能进食了,她能吃得下么?我流着泪说:这也许是她老人家最后一次吃饺子了,哪怕她喝些饺子汤也算过了个冬至。由于抢救及时,加上我们兄弟姐妹的悉心照顾,坚强的母亲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母亲一生中最丢心不下的人是我。记得1975年春,母亲突然感到吞咽食物困难,进而疼痛难忍,没文化的她便胡思乱想。那时我继父还在外地工作,她便流着泪拉着我来到院子说:妈最丢不下的是你,你大姐二姐长大了就会出嫁,过她们的日子,你弟稳仓有你继父,自然有人照顾,万一妈走了,唯一让妈丢心不下的就是我儿你了。她一边哽咽着一边指着院里的几棵大树说:这是妈留给你最值钱的东西了,以后我娃娶媳妇盖房也许能用得到的……

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我把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她和继父时,勤劳一生也贫穷一生的继父愁眉苦脸地说:咱家实在没钱给你结婚,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当我失望地走到村口时,母亲匆匆赶来,她从一个小布包里取出一沓子零零散散的钱来,告诉我这是她平时省吃俭用悄悄攒下的。共1756元,塞进我的手里让我结婚用,我抬起头望着天空,两行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写字画画,爱读爱买历史故事连环画,但这对于一个捉襟见肘的农村家庭而言,却是十分困难的,但凡这时,母亲都会搜遍所有的衣兜,咬紧牙关支持我。母亲虽然不知书中都讲了些啥,但她相信对我肯定有好处。正因为如此,让我这个贫穷的农家孩子增长了知识,开阔了视野。这也许为我以后的诗书画打下了最初的基础。

母亲的一生勤俭自立,即便到老也是如此。她七十多岁还骑自行车上街赶集,八十三岁那年,她背着弟弟和家人,悄悄地借了邻居家的架子车,慢慢地把她平时捡拾的废纸烂箱,拉到废品站去卖,总共卖了二十几元钱。当她还人家架子车的时候,终因年龄的原因,在上坡时,力不从心地被架子车带倒,股骨头摔断,一躺便是几个月。阿弥陀佛,也许是上天保佑,经手术治疗后母亲已经康复。

这就是我平凡而质朴的母亲,她用她伟大的母爱、勤劳的双手将我们兄弟姐妹抚养成人。如今看到满堂的儿孙,她常常露出幸福而欣慰的笑容。


编辑: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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