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万仙如考虑再三，建议如实填写。李胡子坚决不让写劫粮车那段。万仙如说革命队伍里，不能有丁点儿隐瞒，都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李胡子噘着嘴，看着她白纸黑字写了。审查结果，万仙如与李胡子两人没能过关。万仙如不是因为家庭出身问题，在红军里大小姐出身的多了，她是因为担任地方党组织的干部，人家害怕影响地方工作。李胡子是他自己担心的原因。
万星明十万火急地赶往榆林，给井司令汇报了亲自侦察的情况，得到井岳秀的赞赏。井岳秀说：“红军到陕北的消息，南京方面早已发现动向。蒋委员长前阵子亲自来西安，成立西北‘剿共’总司令部并担任总司令，张学良任副总司令，指挥陕甘宁青四省拦截他们。目前进入陕北的红军由毛泽东率领，一年多的时间，横跨了几个省，老蒋下了狠心，不仅要歼灭红一方面军，也就是陕甘支队，也要歼灭前来接应的红二十五和红二十六军，不让他们在陕北会师。”
“这么复杂啊。”万星明听得云来雾去，问。
“不过，难度很大。老蒋派出的马鸿逵五个骑兵团和国军骑兵七师等主力，被红军甩开了追击，听说这几天在吴起镇与红十五军团会师了。还有更多的红军往陕北聚集，我们的形势很不妙啊。唉，老蒋谋划多年，做梦也不会想到，陕北会成为中共的落脚地。”井岳秀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不无担忧。
“我们咋办？”万星明问。“以不变应万变。我准备调你回我身边，不过，再提拔的难度很大，只能平调了，回来担任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军衔还是上校，同时要兼任警卫营长，负责司令部和我一家老小的安全。星明，责任重大啊。”“愿为司令效犬马之劳。”“好。星明，早听说你在蒙地有个叫，叫啥花的女友。回榆后，也该迎娶人家了。这么多年，你们不容易。”
“谢司令。”万星明说着，立正给井岳秀敬了礼。这些年，他由一个甚也不懂的愣头青，成为国军的上校团长，每一步都是在井司令的栽培下成长起来的，井司令犹如他的再生父母。
万星明去特务队找万向明，碰到袁主意，袁说你那弟弟，我也隔三岔五才见一次影子，估计这会儿在哪享受人生呢。袁主意的阴阳怪气，他听得心里不安，决定去钟楼书店看看。
榆林城的街道，无论甚时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远远看见钟楼，小曲声咿咿呀呀地传了过来。
“镜对菱花，佳人抱梳妆，采一枝鲜花，鬓角压，方才红日附落西山，眼看明月又照窗纱，我那当官的哥哥又贪杯贪睡在谁家，我想他又恨他，全不念奴家青春十七八。哥哥呀，你有权势想什么能什么却让奴家等得心思乱如麻。还是当官好啊，有吃有喝有女人耍。”
什么乱七八糟的，万星明听见久违的声音，但内容明显是对社会不满，为甚也没人来管管。走进钟楼洞里，见密密麻麻聚集着三四圈人，围着中间唱小曲者取乐。冰把凉披头散发，鼻涕流过稀疏的几根胡子进到嘴里。虽然手舞足蹈，但他两眼呆滞，听起来唱得起劲，凑近看却是恶心。万向明不在书店，店员说老板几天没来了。万星明到毛纺织厂，几十台织机哗啦啦响声震天，他连说带比画，才听清人家说，弟弟依旧是几天没来。
“掌柜的，大公子回来了。”胡掌柜带万星明进门，对万友善兴奋地报告。
摇椅上打盹的万友善，见到儿子并未显出高兴或不高兴，问了句你回来了，就再无他话。两儿一女都是人物，万友善却是彻底无语，他采取马王爷不管驴的事的办法，好在通天苑的生意，有井司令庇护，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还说得过去。
“父亲可好？胡管家，前阵子我捎的荞麦糁子收到了吧，那是新荞麦，做的凉粉可好吃呢。”万星明打破了僵局，问。“是好糁子，府里做了几次凉粉，好吃得很。你爸一次就吃一大碗，是不是？”“胡管家，说这些有甚意思。”万掌柜不屑地说。“弟弟最近干甚着，找了几个地方都不见人。”万星明问。“他——哼！”万掌柜重重地说，紧闭双眼。
胡管家用眼神示意万星明跟他走到另一个房间。胡管家说大公子，你好好劝劝二公子吧。他成天吃喝嫖赌，你爸爸是提起他就头疼。“他咋变成这样，司令部不管他？”万星明皱着眉头问。胡管家摇头说，仗着和井司令一起做生意，他就为所欲为。
“谁在说我的坏话!”炸雷般的声音响起，眼圈发黑的万向明站在门口。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