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涛的历史写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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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20世纪80年代吧,王蒙先生曾经呼吁“作家要学者化”,他是有感于当时作家普遍读书太少而所读之书又质量低下,文化素养缺乏。中国古代的文学创作,无论是主流的诗歌和散文,还是非主流的小说、戏剧,其作者都是饱读经典的。比如宋之柳永、元之关汉卿、明之冯梦龙,这些或自身处于花间柳巷,或热衷于不入主流之通俗文学的人,我们今天哪个作家敢和他们比读书的品级?不读经典甚至一般书都没读多少就自己敢“作”成为“作家”,是特定时期的特别现象。

我的谬见:也许写小说需要讲故事的能力,只要故事讲得好,就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小说家(当然仅此还不能成为伟大的小说家);但是,如果你要作散文,你的基本功还真是读书,读足够的书,读有分量的书,读那些能支持你思维、思想和文字的书。

我一直关注穆涛的写作,他的作品,我见一篇就读一篇。穆涛一直在读书,他的好多散文,就是写他的读书,写他读书所得所感。他的写书和他的读书,是他生活这枚硬币的两面。

现在,我读到了这部新著《中国人的大局观》。

这是他的读书笔记,是系统性读书的系统性笔记,是他潜心读史的心得。穆涛曾对我感慨今天的社会生活中缺少历史学家的声音,其实我觉得,作家就应该是历史学家。没有历史感的作家——这句话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悖论。但穆涛说得很对,很多作家,思想中缺少历史的深度,眼光中缺少历史的角度,思维中缺少历史学的训练。穆涛还说:“史学昌明的时代,社会生态是清醒的。”什么叫社会清醒呢?首先是知识阶层的清醒,是作家的清醒。

穆涛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理性的清澈,甚至为了清澈,他刻意调低了情感的温度。

穆涛从自然的“春秋”,谈到中国人认知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过程,谈到中国人天地时序观念的形成过程。他从自然的“春秋”谈到人事的“春秋”,谈到以“春秋”命名史书,谈到中国人的历史观念、政治观念、道德观念及其形成。这一部分的内容,熔天文、地理、时变、人伦于一炉,循世道规律,辨社会趋势。对这样的知识性话题,他谈得毫不滞涩枯燥,而是清新活泼、风生水起,我读得兴味盎然,每有所得,欣然忘食。

他又谈到《诗经》《尚书》两本书的结集传承、起伏兴衰,以及其对中国世道人心的影响。这是中国文化的两本大书,“诗书”并称,常常成为文化的代名词,连庐江府小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说到自家的家教,都要说:“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诗书”后来由专有名词变成泛称,腹有诗书气自华、诗书传家、诗书继世长,不一而足。读穆涛的这一部分文字,可以增加我们对“诗书”地位、价值的理解,知道它们如何嵌入一个民族乃至每个人的精神深处。这一部分,他还由《诗经》入手,比较了中国人和西方人不同的史诗观。

接着,讲中国的制度文化,讲“官本位”如何从制度到意识,讲中国社会中“帮派”之源。最后,又回到《尚书》,讲其中两篇“册命”,由此讲到公务员——国家事务管理者的素质和责任。

读《汉书》的笔记这一部分,穆涛把汉代的历史故事、历史人物说得生龙活虎,而且,透过史实,让我们看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成功的中央集权王朝,一个确定了一个民族的族称(汉族)的王朝,如何在权力的制衡与失衡之间走钢丝,在国家权力和民间权利之间找平衡,在暴力和良知之间选边站。当然,这一部分也是前面的历史延伸:从先秦进入秦汉。

最后,穆涛又回去了,从西周秦汉,回到了五帝时代,讲黄帝。司马迁说“《尚书》独载尧以来”,那尧以前呢?孔子的学生宰予曾经问过孔子五帝之事,司马迁好像不大相信。但黄帝毕竟是一个巨大的存在,炎黄子孙哪能不讲炎黄,这是中华始祖。穆涛讲了。他讲历代公祭黄帝乃是一个民族对黄帝的政治怀念,这个说法真好。黄帝之所以被我们称为民族先祖,乃是他奠定了中国人的基本世界观,奠定了中国人的政治观、自然观,确立了中国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模式:他是我们的规矩和方圆。传说中的黄帝与炎帝、蚩尤都有大战,但穆涛说黄帝其实是和平主义者,黄帝“以玉为兵”,有止战思想。

编辑:大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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