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爬秦岭,是在十八岁时,和舍友若和汾。
这一次我们是乘着火车去的。心里也只当平时一样的爬山,每人带了一壶水和少量水果。不知穿过多少隧道,也已记不得那个下车的站名,只知道已钻到了秦岭的龙嵴。
抬眼望,重峦叠嶂的群山叠加着直上云端,其中一座山峰斑斓得令人目眩,烂漫的色彩在九点多的阳光下如大海无边无际的浪花,波光粼粼、耀眼夺目。没人提议、没有征询、没有犹疑,但无疑那里便是我们要爬去的目标。我们呐喊着争先恐后朝着目标直上。脚下没有路,压根也没想要找路,仿佛没有路的地方到处都是路。攀着藤蔓,嵌着岩缝。汾还放开嗓子开心地吼起歌来。青春的蕴含如今回想真是惊人,我们一鼓作气爬到山顶竟然气息匀称。但傻眼的是,目标却在对面,之前站在十几里外的低处几乎是仰天而望,并未看出重重叠叠的峰峦,其实中间还隔着深渊一般的谷。之前那波光粼粼此时犹如霓裳羽衣的仙女,踮着脚尖向我们摇曳。
“你们看,两山之间虽然离得远但并不用下到很深,过去顶多两小时。”汾指着对面的山说。“谷涧是不深,但你看清没有,对面的山比这里可高出几倍呢,两小时最多也就到山腰。”翻过山涧在山脚下吃喝休息起来再爬,路变得艰难,打滑、陡峭,更多的是悬崖断壁,需要不断地绕很大的弯。离山顶越来越近,却看不见之前迷人的景色。“难道爬错了目标?”我们望着山顶不约而同呵呵大笑,笑三个人都被那一片炫目吸引竟没人质疑到底有没有路!路在哪里!“没准风景仍在对面,现在正被这山头挡住了呢。”我说。
大约四点的时候,我们终于登顶!四野白雾茫茫,脚下云雾缭绕。之前看到的绵延无尽的群山全然不再,对面只有一岭巍峨的峰峦穿出云雾直耸苍茫间。火一般的夕阳叉在它耳后,万道霞光、苍茫云海与黛青色的峰峦共同构建出一个无法想象的宇宙空间。我们之间也再无隔山,其间的峡谷或是万丈深渊,已被云雾填满,我们同在云端。有那么一刻,我们全怔在那里,痴痴地,辨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
忘记了双腿发抖、喉咙冒烟,全都怔怔地仰望着那峰:它没有斑斓的色彩,夕阳下、云雾里,更像宇宙造化大手笔画出的山水长卷,浓淡着无限的苍茫与留白。它在那里,扎根群峰之上,矗立天地之间,历经亿万年宇宙风雷激荡兀自岿然又天籁无声。我心瞬间莫名地悸动:仿佛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觅,日夜遥望,而在此,猛然相遇!
这就是我第一次爬秦岭。爬它之前它只是一座山,爬它之后,它不再只是一座山,而是成了我至今跌得遍体鳞伤依然无法企及的高度!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