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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社老艺人郭继民采访实录

来源:秦剧学社 作者:编辑 时间:2018-12-26

采访时间:2017年8月11日

采访地点:咸阳民众剧团排练厅

采访人员:冷娃爱唱咣咣

录音转换:冷娃爱唱咣咣

文字编辑:秦韵潇潇

后期校对:冷娃爱唱咣咣 秦韵潇潇

微信编辑:陇上一痴

名家简介:郭继民,秦腔须生演员、教练,1939年生于兴平。1950年进西安新民社(今长安剧团前身)学艺,师承名老艺人王景民,曾先后在武功剧团、新民社、长安县剧团、陇县剧团、延安市民众剧团、咸阳文化宫演出团、咸阳民众剧团工作。常演剧目有《葫芦峪》《闯宫抱斗》《金沙滩》《法门寺》《出棠邑》《大报仇》《斩颜良》等,曾担任焦晓春主演《葫芦峪》(长安剧团录像版)导演。在民众训练班先后培养了朱海娥、张继斌、杨亚红、吕立夏、孔蜜果、巩保会、陈晓红、刘峰、闫小娟、赵艳梅、王瑛、范卫庆、张爱珍、张瑛、刘忠豪、杜敏、董高锋、佐鹏、高二强等一大批学员,现为西北各团中坚力量。

以下为采访者(简称“采”)和郭继民先生(简称“郭”)对话实录:

采:郭老师,您是在什么情况下从事了秦腔艺术?

郭:我生于1939年,祖籍是兴平人。1949年解放的时候我就十岁了,在这个节骨眼,麦子没有收成,苞谷没种上,跟遭了灾一样,地里埋的炸弹(刚打过仗)。记得也不是太清,当时因为屋里没啥吃,我父亲本来让我学相公(旧时长工),买卖铺子用的相公娃,当时年龄太小连自己照顾不了,村里人说:“你看这娃长得还好,你叫他干脆学戏去”。因为学戏在过去那个时候,不让上老坟,所以我父亲思想就很犹豫,不愿意让我去。原来我爷创办的“福兴启”买卖铺子,在兴平我父亲是个搞经商的,母亲是老实的家庭妇女。春荒时代没啥吃的,吃的苜蓿菜刺棘馍,没办法吃,我父亲说:“不管下九流呀啥咧,不说了。”刚好武功剧团招人了,当时叫武功新艺剧团,父亲就把我领去了。当时武功剧团的团长是陈玉华,是个唱旦角的,去了以后问我:“你会唱啥?想唱啥唱”,我就唱了个“老娘不必泪纷纷,听儿把话说原因”就这两句,他说:“再在往下唱嘛”,我说:“没了,就会这两句”。又让我大声唱,这一唱,他说:“好了”,把我身上这一捏,那一看,“好,收下了”。这就有饭吃了,当时在绛帐有个飞机场里,飞机场吃那饭有白馍,感觉好得很,跟过年一样。这就到武功学戏了。

采:当时一起学戏的同学有哪些?

郭:有甘肃的庞子发、徐有成、王应发、花娃、刘崇应等这一帮子同学。当时几十号人在那练功,下腰、拿顶、扎势子,人家都划的单膀子,我也不懂,大拇指豁口要弄开,他(教练)把大拇指用棍棍打拳着,当时我不是很理解,为啥人家张着,叫我可拳着。实际是因为我年轻时候长得秀气,以后才知道人家要我学旦角呢。我当时很不喜爱这个行当,因为我在文艺界六十多年,不爱和女同志打交道,我这人可能性格比较古怪,我就不愿意唱旦,思想成天有压力了,在那练功就心不在焉。在那待了半年多,等于学了半年多的旦角。

采:当时在武功的几个月,老师都有谁?

郭:须生门里有翟登云老师,丑角门里有郭春民老师,还有师益民老师、戴玉民老师、张小云老师。张老师是团长陈玉华的老婆,她最爱我和魏保华,保华以后是男旦里头的名旦,后来吃香得很,他的《藏舟》确实好得很,一般都认不出是个男的。老师还有崔福忠、赵千娥、刘建成,这都算是过去的老艺人,现在都去世了。

采:那您是怎么离开武功团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郭:半年多以后,剧团刚好在乾县演出,我爸来看我了,我就给父亲说:“爸,人家让我唱旦,我不爱那行当”。我父亲就说:“在屋里没啥吃,不爱了咋办?”我说:“我弄不成这事”。我父亲跑去给陈玉华请假去,不给准。我父亲就说:“那我把娃领回去,娃不愿意唱旦”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想叫回去。刚解放那时团里给我发一套麻纱衣裳,农村娃感到很稀奇,我就把我的铺盖和麻纱衣裳给人家都脱下了,我就从那回来了,再没去。回来以后,在屋里没啥吃,这还是个事。我是兴平人,想在兴平去学,这一回吸取了“老娘不必泪纷纷”的教训了,再不敢唱那了,我父亲就给我教《别窑》 “窑门外栓战马”,光唱这一句,因为那会声好。这一下就又去了兴平剧团,去了唱完这一句,叫我回去准备,那会不要户口和粮户关系,你光人来就对了。回去后母亲给我缝了被子,父亲给我捆好背上,往兴平去。兴平县离我村子有八华里路,去了之后兴平团正好去咸阳演出了。父亲说:“这可咋办?”我父亲当时在咸阳那棉花厂工作,所以对咸阳熟悉,就坐火车到了咸阳。到咸阳都下午了,咸阳有两个剧团,一个大众、一个人民。从火车站出来要路过大众团,再过去就是人民剧团。当时兴平剧团在人民剧院那演出,新民社在大众那地方演出。我和父亲从那往过走呢,大众门口当时售票呢,正好麻子红王景民出来转了。和我父亲碰见了,王景民说:“哟,大哥,你在这弄啥咧?”我父亲看了说:“哎,才是麻子兄弟,娃考到兴平剧团了,我把娃给兴平剧团送去。”当时王景民就说:“哎,好我的哥,这有现成的,你叫娃把我跟上。”因为王景民老师过去在我们兴平任老六(兴平旧时领过戏班子)那唱过戏,我父亲在兴平开着个叫“福兴启”的铺子,主要做棉花和布匹生意。我父亲因为爱王景民的戏,经常捧王的场,以后就成了好朋友,关系就不一般。所以就把我挡住,没到兴平团去,这一下就到了新民社了。这是1951年,我到了新民社。新民社老址在西安西关,当时在咸阳搭的草棚演出呢。

采:当时新民社都有哪些同学?

郭:新民社这里头几个同学,以后都是名角,都比我强。花脸门里有周永民,须生门里有薛正民,旦角门里有李雪兰,生角门里有岳天民。他们现在在省戏曲剧院或省艺校都是教练。还有周国栋、王斌、张有民、门新霞、杜彩霞、张小霞、孙莉群(后来到易俗社)、郑毓秦、屈思俊,因为新民社男的一般都是“民”字,女的是“霞”字,有些时间长都忘了。

采:新民社是谁创办的?当时社里情况是怎么样的?老师都有哪些?

郭:创办新民社的是草滩镇郭发盛,以后把这个传给我的老社长王正秦、王正熙、王辅敏,王家三弟兄。王辅敏以后落户到宁夏了,正秦和正熙老师一直带的新民社。后来由草滩挪到西关,刚开始没有剧场,是个菜园子,在那搭了个草棚售票演出。当时的老师有:乔新贤老师、王正秦、王正熙老师、王复振老师、高永茂、靖正恭、张正中,这都是我新民社的老师。去了之后成天练功,因为学了自己喜欢的男角,心满意足很高兴,练功很能吃苦。当时还有京剧教练袁魁英、王元喜给我们练功。到了1953年,冬季下了场罕见大雪,夜里把新民社演戏的剧场棚给让雪压塌了。当时把我和我师父王景民捂到了里头,不得出来了。我师父说:“你碎,你往出爬”。我就从那棚棚底下爬,爬出来之后叫了人把棚清理开,解救了里面的人,也有自己爬出来的。棚塌了之后,文艺界搞了个赈灾义演,扶持新民社。当时演出见了几个名老艺人,现在都过世了。苏育民老师演了《激友》,王文鹏先生演了《葫芦峪》的“拜台”,刘毓中老师的《烙碗计》,李正敏老师的《探窑》,西安狮吼剧团(豫剧)的张敬盟、常警惕演了《黄鹤楼》,豫剧的曹子道演了《古城会》,张银花、马玲童演的豫剧《茶瓶记》,康正绪老师演了《闯宫抱斗》的“议事”。都是义演,收入都支援新民社了。这之后,乔新贤老师就去了三意社,靖正恭去了甘肃,还有一部分人员走了。这期间由于减员,新民社很困难,我当时是学生继续待着。到了54年后半年,长安县有个余海丰,当时是长安县主管文化的。长安当时没有剧团,所以就把我们由西安输送到长安县了。

采:去了长安后是什么情况?

郭:1955年去了长安之后,新民社改为长安县人民剧团。到了长安之后情况好多了,成了官办团体了。记得当时排《天河配》,需要八九千元。县长王新茂爱戏的不得了,直接拨了一万,弄了电光布景。那会有布景的团很少,新民社时演《劈山救母》时租的布景。那会是两个南方人陶渠、朱进才专门画布景,开始是租的,以后各剧团感觉不划算就自己做布景。这样到了长安就好了,第一次登台唱戏,生角(小生)、须生一起唱,生角戏唱了《别窑》、《辕门射戟》,须生戏唱了《黄鹤楼》的刘备,这就是我的启蒙戏。这是1956年,有了自己的启蒙戏。因为在新民社是主要练功,唱这戏有别人,门新霞、岳天民这都是生角,老师里还有杨宁中、靖正恭。

采:在长安以后都排了哪些戏?

郭:到了57年,我们在长安排了《白蛇传》、《金麟记》、《红珠女》等一些专门武打戏,那会年轻,爱翻爱打。到了58年,把声给岔了,声跟大提琴一样,嗡嗡的没声了。师父王景民说:“声岔了怕啥哩,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嘛,打出手、翻跟头也能行嘛。”当时正好下放人,我想干脆把我下放到工厂去,结果团里还不让我走。不让走的原因是说明咱还有用呢,能翻跟头、能打武戏。后来就又想参军去,团里也不让走,不给开手续就走不了。到了61年挨饿,吃不饱肚子了,唱武戏成天挨饿了,饿得撑不住了。正好我同学宏秀云说:“曹锦华在这给新疆兵团招人呢,能吃饱,好得很。”这就跑到新疆口外了。

采:那您在新疆都是什么情况?

郭:到新疆兵团能吃饱了。当时在新疆阿尔泰农十师二十八团,长安剧团派的人先和团政治部谈,叫我要回去。团政治部主任和我关系好,我说:“咋办?团里叫我回去”主任说:“回不回去就看你了,你只要不回去,我们这里不会难为你”。所以我决定就不回去,和我一起来的马文学、周汉民都回去了,回去之后就招祸了,从团里开除公职,还被批斗了。就我没回来,当时职务把我按正连级对待。当时在新疆的同事有:三意社刘盛祺、王语芳、李新中,新疆的王新奎、段永华(这两人后到了兰州市秦)。当是我是业务股的股长、代理队长,这一待就是六年。我是61年11月24号进的疆。后来我父亲跑去看我了,说:“娃呀,这就不像是咱国家,这像是外国,你还不回去?”我说:“好着呢,不回去”。1964年,我带的演出队在阿尔泰演出,演了《三滴血》,当时我也没声,主导业务,没有演出。刚到“二滴血”,司令部的人骑的马来了,说:“停戏,中央有文件,禁止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戏。”这就开始古典戏禁演了。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不让演老戏,就开始演现代戏了。当时排了《江姐》《一家人》等戏,后来新戏也不让演了,团一级的不准办剧团,把演员下放到各个连队劳动去了。让我去牧场当副场长去,我说:“我去就要当正的,副的我不去。”人家说:“你知道牛羊啥时候下崽吗?”,我说:“我不知道。”就让我去园林队了。后来我父亲给我写了信,他是老文化人,信上说:“继民吾儿,见字知悉,想昔日伍员为报父仇万里逃国,吾儿何不走伍员之路哩?”他的意思是让我逃吗?新疆你能逃出去嘛!父亲恳切叫我回去,我就让团里开了路单,从新疆平平安安回来了。

1964年新疆留影

采:那您从新疆回来之后是什么情况?

郭:回来之后,陕西的文化大革命正搞的轰轰烈烈,新民社(长安剧团)也进不去。唱不了戏,也不让唱戏,就开始打临工。这会已经有两个娃了,家里开销大了,想着这也不是个事。后来侯天成把我介绍到东大街,搭了一段时间班子。再后来,就到陕北富县剧团去唱戏。去了之后四十天没开张,剧团内斗、打架,唱不成,一出戏也没唱就回来了。这一起去的有八个人:岳荣华、屈小玲、王青莲、王明祖、霍子敏、崔碎玉、刘子安。刚去互相都不认识,买的回西安的票,准备回来了,想等时局好了再来。回来路过洛川剧团,明祖给洛川剧团窦书记打了个电话,正好招人呢,我们八个就去了洛川。第二天人家要考,我就翻跟头,这会嗓子又出来了,唱了几句“手托孙女好悲哀”,团长说:“这还唱的好,翻跟头比唱的还好”,就把我收下了。八个人收了四个人,淘汰了四个人。留了崔碎玉、刘子安、王明祖和我,每人给了四十块钱,叫安家办手续。我说:“明祖,咱四个有饭吃了,那四个人都是难兄难弟,干脆把咱这四十块钱给他们四个。”明祖说:“那行,都是一起出来的,怪可怜的。”就把四个人的四十块钱,给了没搭上班子的那四个人。这样在洛川剧团落住了。在这待了一年多,又来个“文艺六条,自生自灭”,人家要把这剧团撤销,这就又回来了。

采:从洛川回来之后去了哪里?

郭:从洛川回来之后,当时是英雄人物的高大形象,一头乌发高大魁梧,好得很。山西人于汉英画布景呢,找到我说:“听说你回来了?三原剧团你去不去?”,我说:“去么”。当时去了张忠、王媛、屈小玲和我。剧团要考我,问我会不会翻跟头,我心里想:我光走一圈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演员!我没叫他们考,就坐车回来了。以为这个事没向了,谁知过了几天公函来了:让我到三原报到。反正没生路,就到三原了。正好是九大开幕的时候(1969年),去了之后,给了我一块红绸、一个板板,每天排红歌舞呢。工资每月35元,我嫌少,就又回来了。后来侯天成叫我去合阳团去,他本身是合阳人,答应每月56元,这就到了合阳。因为合阳是线腔,懂秦腔的不多,合阳的秦腔是我推广开的,排演了《智取威虎山》《江姐》等秦腔戏。在那待了一年多,就回来了。回来后不几天,梁建成给我来个信,让我去陇县,他说:“陇县是有山有水,风景优美,面白馍大肉又香!你来不来?”当时身上没车费,借了5块钱,3块5坐到宝鸡,再从宝鸡1元坐到陇县。去了之后梁建成接待,确实是面白馍大,吃了三四天饭没见动静。想着人家可要考了,再考我就走了。当时团长白艺让我随便唱,我唱了个《智取威虎山》,一下把白艺唱的目瞪口呆,然后我把鞋脱了翻跟头,我翻跟头爱脱鞋,陇县剧团老艺人李发民一看,说:“哎呀,郭老师,我唱了一辈子武戏,还第一次见精脚片翻跟头的。”其实这个习惯还是从新民社王正熙开始的,他翻跟头老是精脚片,这我也学老社长的。到了陇县就好了,由于当时唱的都是样板戏,所以我就唱了《红灯记》里的李玉和,《智取威虎山》里的203,《沙家浜》的郭建光。在陇县一起的演员有:韩文孝、罗益仁、高秀娥、任茂强、刘海云(后去了北道团)。在陇县当时是台柱子,人都说:“从西安接来个李玉和,大个子唱的好得很”。到了1971年,搞运动、搞批判,把我莫须有的批判成林彪反革命分子,批判的待不成了,也不让走。正好宝鸡地区要开个党会,要求演《智取威虎山》,文化局李局长亲自点名要我唱。我说:“我现在被批判得忘了怎么唱了”,李局长说:“我知道你带的情绪,你到底和林彪啥关系吗?”我说:“我认得林彪,林彪不认识我,能有啥关系?”这样就让我在大会演了《智取威虎山》,演出完因为李局长的保驾,这就离开了陇县剧团,回了西安了。

70年代全家福

采:离开陇县剧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郭:离开陇县回到西安后,因为户口报不上,我老婆就不让我唱戏了。再者搞运动过来过去就那几个样板戏,也没意思。就开始当工人,打临工。后来学会了糊顶棚,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这一糊就糊了六、七年,一直糊到1978年,也就是老戏开放了。在这中间到西北旅社糊顶棚,一次糊的心烦了,可想起唱戏了,就唱了一段《黑虎坐台》“半空中霹雷响~~~~”正好兰州市秦来西安接人的刘文录听见了,心想这是内行嘛!就过来了:“师傅,我一听你是咱行当人嘛”。我说:“啊,你也糊顶棚啊”,人家说:“不不,你下来,咱谝会。”这就到了住的房间,进去之后水、烟、酒,这就谝上了。我说:“你是哪的人,来西安有啥事哩?”刘文录说:“我是兰州市秦的,来西安接演员来了,寻不着门嘛”。我说:“西安现在有四大班长(过去介绍演员搭班子的人)介绍人哩,分别是:王奎、徐杰、侯天成、郭玉民嘛。”刘说:“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听过”。我说:“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蔡志诚、王震、王笃、李金全、梁建成”。刘说:“咦,你还认得这些人。”这样,我就把这几个人介绍到兰州市秦了。当时也叫我去了,我说:“我不去,文艺界伤了我的心了,在陇县把我打击、把我批判的,我不想弄这事。”。以后因为户籍关系,蔡志诚和王震都没有待太长时间,王笃待住了,后来成了甘肃第一把琴师了。

采:那您是啥时候又重返舞台的?都有哪些经历?

郭:老戏刚开后,正好临潼剧团李喜堂在解放市场春光剧场演《火烧草料场》,原来新疆一起的刘盛祺回来之后在临潼剧团呢,叫我看去了。唱的可以,当时一票难求。后来我有个师弟史振业,在延安民众剧团,他受剧团领导委托来西安接演员。找到我,让给他介绍几个演员(我当时就在西安北门外有个停车场看管车),我给介绍的人有宋胜利、赵晓岚、王素源这三人。史振业说:“哥,你不唱戏太可惜了。”硬让我去延安,我一想:革命圣地嘛,咱还没去过,逛一趟。我去时带了:宋胜利、王素源、赵晓岚,在延安民众剧团演出,很满意。记得我演了个《杀庙》,王素源和赵晓岚演了个《火焰驹》里前后花园。演出完以后,延安文化局局长梁德贵想让我留在延安剧团,我原本不想再唱戏了,我说要留可以,把我这之前的工龄给我续上。那边答应了,这就去了延安剧团。去了之后第一本戏给王生云排了个《游龟山》,王素源的《春草闯堂》,屈来成排了《铡美案》,给李爱琴妹子李秀琴排了《藏舟》,以后李秀琴又改唱了旦了。还有《火焰驹》《辕门斩子》《庵堂认母》,延安这些老戏基本上都是我排的。我一生没有进过导演学习班,我就凭我师父传给我的经验排呢。在延安待了四年,在这期间生活艰苦,成天吃的小米,经常吃胃不行了。我就给梁说:“成天吃,这胃受不住了。”梁说:“可以照顾一下,给你弄点细粮。”后来在这儿实在不想待了,就找了我舅的关系,调回西安了。

采:离开延安剧团后都发生了什么?

郭:离开后回到西安,正好长安剧团在平凉有十天交流会的演出,我长安的老同行王斌、周永民找到我,说是受王召西(当时长安团的团长)的委托,说:“你去,把继民给咱叫回来,给咱帮几天忙,把平凉这十天会戏演了。”我当时想:“好马不吃回头草,跑回去弄啥,我不去。”结果王斌连拉带扯,没办法,这就去长安团帮忙了。去了之后都是熟人嘛,对我都很热情,问我咋不早回团里,我说:“我当时是逃了,觉得不光彩,不好回去”。临去平凉之前整理戏,准备了个《铡丁勇》《游龟山》《回荆州》。多年不演老戏,整理《回荆州》时,把后面几句诗给忘了,后来又记起了。现在有的团演《回荆州》,把上面那道白诗句都胡说,有的干脆不说了。不过我现在待的这个民众剧团(西舞八团)《回荆州》最全,其中的两句诗是:“凯歌还朝喜气生,美人之计一场空”。平凉演出完了之后,王斌、门新霞、岳天民还有好多团里老伙计都留我了,让我回团,团长也找我让回来,咱也盛情难却,就二进了长安团了。

郭继民《柴桑关》饰黄忠

采:第二次回到长安剧团是什么时候?在长安团都是什么情况?

郭:第二次回到长安团是1980年。我给焦老师整理了《葫芦峪》,当时是在人民剧院演了,长安团给配的底包。后来出了光盘,导演是我。到了1981年,长安团新承包分成一、二队。一队是年轻娃,二队是老人员,为被分到二队了。两个队各管各,就像两个团了,以后我们二队在宝鸡、平凉等地演《红珠女》《白蛇传》等戏很红火,挣了不少的钱。而一队把自己养活不了,回来之后让给一队分点红。当时好多人不同意,承包时说好的各管各嘛,如果把钱打回去肯定就被分了,想了个办法:干脆把团里人的工资发了,剩下的钱买成东西奖励给大家,买了四大件:平凉毛毯、钢丝床、自动伞、保温瓶。本来去演出时两个车,回来时由于拉劳保加了一个车。回来之后分红,一队在局里告状,把二队的批判了几天,最后决定不承包了,重组了长安团。我受到批判,就回家了。后来又叫我去,我就没去。弄好弄不好都要受批判,不去了。这之后,经人介绍就借调到咸阳文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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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思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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