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白小兰
深夜，爱人在客厅看电视，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正在书房看书的我顿时心跳加速，首先想到的是在西安奔赴抗疫一线的儿子，其次就是延安某派出所上班的女婿，莫不是……
爱人接完电话后，边穿外套边说：物业领导让我赶快下楼，商量明天小区做核酸检测的事。
我问：“做核酸检测是医院和社区的事，你一个平民百姓，物业领导干嘛给你打电话？”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拿起沙发上的棉衣走了。我没心情看书，打开手机查看疫情信息。
2021年12月23日，1300万人口的大城市西安一夜之间按下了暂停键，每天感染的人数持续上涨，疫情各种信息刷爆朋友圈。西安高新区管委会下属单位住建局疫情防控指挥中心接到电话，抽调城管局的工作人员到一线协助抗疫。儿子也首当其冲，被分配到高新区龙记观澜山小区协助工作，对面是光电产业园，确诊病例较多。儿子的任务是协助物业对小区进行全程保障，配送生活物资、上门检测核酸，统计封困人员信息。儿子和他的同事们深入街道社区，转运检测样本，保障一线检测物资。儿子怕我担忧，每次我打电话询问有关情况时他只字不提，还说有无数工作人员都在争分夺秒抗疫，他一个退役军人，怎可能袖手旁观。
军人面对危难应该挺身而出，可8月份刚结婚的儿媳妇独自隔离在家中，因疫情突然，家里不但没有准备足够的食物，连做饭用的天然气也一次次地发出警示。我在电话中问儿子，能不能利用休息时间买些东西送回家，天然气一旦停用，媳妇连一口饭也吃不上，咋办呢？儿子说西安已经封控，地铁公交车全部停用，他住的地方离家那么远，根本回不了。
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知书达理的儿媳打电话安慰说：“妈，你和我爸照顾好宝宝，我这么大了，遇到棘手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担心。”尽管儿子儿媳每次打电话都安慰我，可面对如此严重的疫情，我怎可能不担忧呢？
延安市的疫情防控形势也很严峻，政府组织对密接、次密接人员严格落实管控措施。12月24日起，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外来人员不得进入校园，在校教职员工非特殊原因不得离校。这时，女儿丢下不到一岁的宝宝，有家不能回。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女儿被隔离的那晚，从未生过病的宝宝感冒，刚开始流清鼻涕，接着就是发烧咳嗽。当看到宝宝红肿着眼睛哭得声音沙哑时，我把他抱在胸前，也跟着不停地流眼泪。我和爱人给宝宝洗了个温水澡，吃了退烧药，烧慢慢地退了下来。
次日天蒙蒙亮，宝宝又开始发烧，我赶快起床给在派出所上班的女婿打电话，要求他请假回来带宝宝去医院。女婿说延安附属医院已经封闭，进不去也出不来。说实在不行去他同学家，让他同学妈妈给看看。同学他妈原来是儿科主任，退休不久现在在家里，咱们先去那儿看看吧。
女婿向单位请了假，开车把我们送到他同学家，检查完后说宝宝发烧是喉咙发炎引起的，吃些药会好起来的。
两天后小外孙一周岁生日，宝宝生日那天，原计划定个蛋糕举行个抓周游戏，但在疫情这么严重的情况下只能取消。几个孩子都在防控一线奔忙着，我那不听话的爱人也在为小区的业主服务着，我只能按照陕北习俗，炸了些红薯糕，意寓着宝宝健健康康地成长。那晚，平时早睡的小外孙一点多还不睡，我猜测他是想妈妈了，因为长这么大，宝宝晚上从来没离开过妈妈。校园封闭化管理以来，女儿再也没有回来过，只能在课余时间母子隔屏相望。刚开始，宝宝每每玩得不亦乐乎，忽然看到视频上的妈妈时，一边哭一边亲吻手机，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
就在爱人被物业叫走的次日凌晨，一声声熟悉的呐喊传进我的耳朵：“所有居民，除叫本单元的下楼做核酸检测外，其他的一律不许出门！大家不要惊慌，一个单元一个单元挨着做。”接下来几天，他手里拿着喇叭，胳膊上挽着红袖章，有时站在小区楼下呐喊，有时站在人群旁边维持秩序，有时又守在大门口执勤。我曾多次劝说：“你身体有病，家里的重活从来没让你干过。这么冷的天，起早贪黑忙碌，万一病犯了我咋给你的儿女交代？再说，外孙这么小，女儿天天打电话叮嘱，让咱俩哪儿也别去，把宝宝带好。”
天生犟脾气的他，无论我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昨天小区对面一位七旬老人下楼做核酸检测时不小心摔倒，路过的人怕碰瓷绕道走过。爱人看到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人跟前检查伤情。老人家似哭非哭地说：“我刚才听见你呐喊，饭做好没顾上吃，就怕错过了做核酸。”说话间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一堆。爱人内疚，没有考虑到孤寡老人和残疾人的问题。他把老人背回家，说：“老人家你别下床，我跟医生商量，让他们亲自来你家给你做核酸检测。”
自打小区封闭后，他总是深更半夜回家，睡梦中经常听见他呻吟，我问他哪儿不舒服，他总是沉默不语。我只能打电话给女儿告状，女儿开玩笑说：“我爸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助人为乐，你应该支持他。现在咱们的城市，关键时刻正是我爸大显身手的机会。你忘了去年除夕夜，小区的邻家着火了，他端了盆水冲进火堆灭火，等咱们知道时，他头上脸上全是血，手腕肿得像猪蹄。”
“他做好事我支持，可是他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啊。你爸这性格我实在是没办法。”
编辑：慕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