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周末回了一趟老家的缘故吧,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大约二十多年都不曾见过的老物件——拨绞。

拨绞

发布时间:   作者:李俊辉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也许是因为周末回了一趟老家的缘故吧,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大约二十多年都不曾见过的老物件——拨绞。

也许是因为周末回了一趟老家的缘故吧,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大约二十多年都不曾见过的老物件——拨绞。

这是一个多么形象的名字啊!拨,当然是拨动;绞,是一种拧合的状态。百度词语当中解释为:把两股以上的细长物拧在一起。这样的解释坚定了我写下“拨绞”这两字的想法。

对于生长在关中农村的七零后八零后来说,拨绞这样的老物件,绝对见过,也肯定从母亲、祖母或者外婆的手中接过来把玩过。在我的记忆当中,外婆盘腿坐在炕头,一手拎着麻绳头,一手转动拨绞拧合绳绳的情景时常会出现在脑海里。

拨绞是关中男人做给女人的拧绳绳的工具。大多数拨绞是用木头做的。男人们会选用直径七八厘米、长约二十多厘米的槐木或者其他比较坚硬的木头,从中间向两端打磨,中间细,两头粗。然后在中间部位钻一个细孔,把一条三十厘米长的铁丝穿进细孔,固定好,伸出来的另一端打个勾,一个拨绞就做成了。小时候还见过用牛骨或者羊骨做成的拨绞,也许是使用年月久的缘故,骨头拨绞被磨得发亮。

关中话形容物件大小的区别,在于是否重叠。比如说“房”,那肯定指的是高大的建筑物;如果说“房房”,所指的绝对是给羊呀、鸡呀盖的小房房或者果园顶头供农人休息的小房子;说到“缸”,那肯定是指大水缸,而“缸缸”,则是端在手里喝水的洋瓷水杯。若是说“绳”,脑海里闪现的绝对是很粗的大绳,就像单位组织拔河比赛用的那种,说到“绳绳”,那就是指纳鞋底用的细绳绳。

拨绞就是用来拧合纳鞋底的麻绳绳。

在我的记忆当中,常有这样的画面出现——晚饭后,父亲一边抽着自己卷的旱烟,一边听收音机播放的秦腔;母亲盘腿坐在炕头,旁边放着一个盛满了针头线脑的小簸箕,簸箕里面少不了一缕麻。她一手拎着线头,一手转动吊在空中的拨绞,随着拨绞飞速转动,麻绳绳紧紧地拧合在一起。等拨绞转动的速度逐渐降下来时,母亲将拧好的麻绳绳交叉缠在拨绞中间,继而抽出一条麻,续在绳头,拎起来继续转动拨绞。

“麻”属于草本植物,种类很多,有“大麻”“苎麻”“苘麻”“亚麻”等,茎皮纤维通常亦称“麻”,是拧合绳子的最佳选择。拧好的细麻绳还可以编制麻袋。用拨绞把麻拧合成麻绳绳,是所有关中女人的基本功。这里所说的女人是指我们的上一辈。如今的女孩子,多数不会做这些针线活,当然,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也不需要她们拧绳绳、纳鞋底,只要微信和支付宝当中有足够的余额,快递小哥会送来款式各异的鞋子。

然而在过去的岁月里,关中女人如果不会使用拨绞,不会纳鞋底,就会遭人嗤笑,出嫁后婆婆肯定会横挑鼻子竖挑眼,责问“娘家妈怎么教的”。别人的看法是一方面,关中女人从小学做针线活,更多是为了一家人能有鞋护脚、有衣蔽体。

与纺线织布裁衣相比,拧绳绳纳鞋底简直就是小儿科。在我的记忆当中,祖母、外婆、母亲、婶子包括几位姑姑、妗子,都是纺线织布的高手。织布机有平机高机之分,她们好像都会用。“咣当咣当”几天,各式花纹的纯棉布就织好了。小时候看外婆织布,帮外婆捡掉下来的梭子,听外婆唱织布的歌谣:

织布织布咣当,

一天织了三丈。

大碎娃娃都穿上,

只有我瓜老婆没穿上……

每次唱到这句,外婆自己先笑得合不上嘴。

如今家里用的几条床单是十多年前妗子织的,纯棉线,柔软,舒适。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使得许多老物件逐渐退出了我们的视线,被扔在犄角旮旯里,失去了往昔的光泽。

在写这篇短文的过程中,我发动妹妹和回老家的表妹找拨绞。表妹率先找到了,拍了好几张图发了过来,一时间看得我眼眶湿润。这把拨绞外婆用过,妗子用过,也许母亲和小姨都用过。外婆用拨绞拧合了一辈子,拧合着艰辛的岁月,拧合出一家人的温馨;母亲和妗子拧合了半辈子,迎来了好日子,再也不用那么辛苦。表妹们当然不会使用拨绞,给冷不丁翻找出来的老物件拍图片,发微信朋友圈,感叹岁月更迭的同时,给好奇的孩子们讲述着老一辈人用拨绞拧合岁月的故事。


编辑:庞阿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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