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秉勋老在《杂家独白》中有一篇文章,叫《出书包销记》,写他第一次和出版社合作出书,印数是4000,他需要包销2000,冲过稿费,他还要向出版社交三千多元。他那个包销过程写来,让人充分读到了一个知识分子变成贩夫走卒的心酸和狼狈。那2000册书,基本上颗粒无收。这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事。
如今情形,出版业变得更加商业化了。除非名家,绝大多数的作者出书,都需要自费出版。作者可以卖一部分,另一部分赠送亲友。自己当年第一本散文集出版,就是这样。
给人赠书,有各种办法。有一年李宗奇先生出书,邀请好友在钟楼同盛祥用餐。谢天祥在会上牢骚加调侃,说如今作者出书,自费出版,自费赠书,末了还得自费请客!他说的也是自己的体味和不满。
给人赠书常有一些趣事。安徽一作家赠书给友,结果看到自己的签名本被扔在装修时的垃圾堆里,偷偷拿走加上“再赠”托人再送,对方收到还打了一个电话。第二件事同样离谱。他在废品站发现了赠给朋友的书,又一次加上“再赠”二字再送,对方收到回电话:“老书是文物啊,感谢你赠给我老书!”原来,二人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再赠”两个字!于是作家感叹有了这两个故事,他出书的底气实在不足,后来果然16年没有再出书。
我的赠书同样也有趣事。《人在长安第几桥》很久没有卖的了,朋友在网上想方设法回购了一本给我,我一看正是我送朋友的签名本。我没有再题“再赠”给他,因为再难找到了。这个朋友也是不常见面,但见了以后还是热情的笑脸、不变的恭维和赞许。他并不知道我买回了被他遗弃的书。
给人赠书以后,慢慢也收到别人的赠书。作者恭敬地拿着礼品,慕名拜访,谦卑地恳求指正。也有通过快递邮寄的,或者利用活动赠送的。我知道作者写作不易,出书艰难,凡是收到书,我都表示感谢,答应有时间再看。但是,我的书房还是太小,到处都是书,电脑两边的书垒成了高山,写字台下脚不能全伸,因为底下也是书。
有的作者赠书,目的是希望你能给他写评论,有的真诚邀请你在研讨会上发言,把你作为特邀嘉宾。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要时间允许,我一般都是能帮则帮,乐于给同行站台,给朋友烘场子。我有一个习惯,不答应则罢,答应了,一定会认真读完作品,再有的放矢。不像有些人,书前后一翻,就能口若悬河。但这样的笨,会抢去自己不少时间,除过少数有报酬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公益性的。于是就渐渐乖巧了,一般不主动索取别人的新书,人家不赠送自己,自己正好没有负担,因为许多该读的书一直耐心地等着自己。
所以,我的经验是不要随便给人赠书。鲜花赠美人,宝马赠英雄,明珠暗投的事不可做。像微信好友不打招呼,随便给人发来串串链接令人不快一样,自己的书要找对人,给对的人送。那种频道不同、三观各异、欠缺修养水准的人,宁可不送,这样不糟践自己。
经常能看到朋友圈有人出书的消息,我都是送上诚挚祝贺,但从不索取。
2017年国庆,我开车到武汉,住在武汉大学的宾馆。临走时我给大堂的阅览架上放了两本《终南漫志》。我想好之者自然会索取,我的书会到了好地方。
但是,看到诸多的赠书垒在我书房,我真的没有机会阅读,我很内疚。
断舍离清理出的书,我都会默默地给书们做个祷告,但愿它能到喜欢它的人手里,而不要进了化浆池。
赠书趣事
发布时间:
作者:陈嘉瑞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