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蒋介石几次借整编之机,想吞并或调开他们,均无果。在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前半年,调第十三军汤恩伯部进驻绥德、清涧一带,调十三军参谋长富文出任榆林行政督察专员兼陕北保安司令,调十三军处长徐之佳到八十六师出任参谋长,同时派大批特务和政工人员入榆,加大对邓、高势力的控制,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抗战开始后,蒋介石对邓、高的打压进一步升级,南京方面数次来电,以邓宝珊的秘书汤昭武和高双成的秘书周济信有共党嫌疑为由,要逮捕他们送往南京,却遭到二位将军力保。高双成回电说:我在延安驻防时,周济信就跟随着我,他不可能是共产党,我敢担保。他们一致的态度,弄得蒋介石骑虎难下。于是,军统榆林站秘密建立。
袁主意带巴特尔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客栈,走进去别开洞天,有一套陈设考究的房间。背对着大家,正襟危坐的是一个年轻人。袁主意弯腰说,站长,弄来一个赶五峰骆驼的蒙地老板。
“巴,巴特尔,你咋来榆林了?”年轻人一转身,见到巴特尔,吃惊得失了声。
巴特尔定睛一看,轮到他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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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尔和万向明都没想到,会在这个特殊的地方遇见。
“万向明,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咋还没死?”巴特尔激动地吼叫,要不是这家伙手里有枪,他真想扑过去为马苗、为万仙如报仇。
“别激动,你们蒙人咋老是爱激动,咋咋呼呼。长点眼头见识吧,也不看这是啥地方。”万向明微笑着说,让袁主意给老朋友上砖茶,“我问你,兵荒马乱的,放着希拉穆仁大草原不好好享受,跑到乱糟糟的陕北来做啥?”
“站长,他在贩卖粮食。”袁主意给巴特尔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砖茶,说,心有疑问,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搭的,剑拔弩张的人,咋会认识?
“姓万的,我再次重申,是从米脂买黄米,回蒙地炒熟米吃的。”
“还是喜欢吃熟米。来,我现在就请你。老袁,上陕蒙套餐。”
所谓的套餐,是酥油、熟米、奶酪和熬砖茶放一块吃喝,只是蒙地的放盐,榆林的加白砂糖,一股脑儿全摆上来。巴特尔也不客气,熟练地先往茶碗里舀了两勺子熟米,喝干茶后加了两勺熟米,再加两勺黄灿灿的酥油和盐巴,用手画着圈搅拌几下,抓一把放嘴里咬得满口香溢。万向明笑眯眯地看他吃完,亲自倒了一碗茶,问:“你去米脂究竟干吗了?”
“不是说了,买黄米。”
“你去的时候从哪过的,骆驼不驮东西吗?”
“从榆林过去的,不驮。”
“啪!”万向明桌子一拍,怒道:“哄鬼也不会哄,别说是一个驼队,就是一只鸟飞过榆林城,也逃不出我万向明的眼睛。你带着一个驼队,空着到米脂买米,算算成本有多少?”
“就算驮着东西,跟你有球的相干!”巴特尔不以为然地说。
“到底驮啥,是给谁驮的?”
“想听?”
“想,很想。”
“好,那就告诉你,是给马苗的纺织厂送羊毛。马苗现在是纺织厂厂长,这你没想到吧。”
“谁谁谁,你说马苗?”万向明急急地说,满脸通红。他让袁主意出去,盯着巴特尔再次确认。
“万向明啊万向明,你咋长个狼心狗肺呢,马苗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你欺负了她不算,还把她卖给妓院,你真是禽兽不如。”
“巴大哥,我也是被迫无奈啊。”万向明轻描淡写地说,又问,“你给米脂送羊毛,那你给我的呢?我们可是合同在先。”
“你这种坏,还有脸跟我谈合同。”巴特尔骂了起来,还要打万向明。
“反了你,来人呐。”万向明边掏出手枪,边喊道,他终于失去了耐心。袁主意带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跑进来,说请站长吩咐。万向明把枪别到裤腰上,缓了一口气,说把他们放了吧,但骆驼和黄米扣押。巴特尔大喊:“王八蛋万向明,你凭啥扣我的东西?”“凭啥?就凭你私辟通匪路线,违禁给边区送羊毛;就凭你胆大妄为,辱骂党国官员。给我拉走,拉得越远越好。”
巴特尔和助手被驱出榆林城。望着高大的城门,巴特尔欲哭无泪,第一次来榆林竟被“熟人”弄得这么惨,小人当道呀!走着,想着,前面出现了足有七八十米高、四方四正的砖台子,心情好了起来。
榆林城的标志——镇北台,修建于明万历年间。作为万里长城上的九大烽火台之一,镇北台见证了塞上榆林的沧桑历史。巴特尔登高望远,心情豁然开朗,他扯开喉咙,绕着镇北台转着,大声唱道:酒色(那)财气是堵墙,人人(那)都在里面藏,有人能跳出墙儿外(哟么太平年),不是(那)神仙便寿长(哟么太平年),酒是(那)杜康造传流,能喝(那)万寿解千愁,成败得失皆用酒(哟么太平年),巴特尔醉倒镇北台(哟么太平年)。这是在米脂学的一首陕北民歌,此时此刻的巴特尔,把全部情感投进歌曲里,唱着唱着,彻底释然了,能逃离万向明的魔爪,留了性命,不是最大的幸事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