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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 报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白小兰 时间:2020-02-24

       正月初五的夜里,北风呼呼地刮着,小小的雪花漫天飞舞着,像许多只白色的蝴蝶,赵晓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于是,赵晓敏披头散发地爬在窗户前投目远眺,对面一排排整齐的窑洞在雪的照映下,看起来像张着大口等待吞食的巨狮,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草坪中流浪猫走过的脚印。 
  赵晓敏回头看了看熟睡的男人,心慌意乱地钻进被窝,继续翻看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信息。 
  突然,女儿在微信上发来图片。此时的赵晓敏只顾看“陕西省作家协会抗击疫情倡议书”内容,无暇顾及女儿发来的信息。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孙悦的“祝你平安,祝你平安……”来电铃声,是住在县城的女儿打来的电话。 
  “怪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干啥”。赵晓敏犹豫了下接起电话问:“嗯,怎么了?” 
  女儿本打算在电话里把她掌握的信息,全部告诉赵晓敏,可她听出母亲不愿接电话的声音,就直截了当地说:“妈,我知道这时候我不该给你打电话,可你看看我给你微信上发的信息,就知道怎么了。” 
  赵晓敏忐忑不安地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女儿的截图信息让她惊呆了。啊,难道这是真的? 
  她迫不及待地把女儿发来的语音听了一遍,慌忙戳了戳身边熟睡的男人,说:“喂,掌柜的,你醒醒,跟你商量个事。”正在做美梦的丈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气哼哼地说:“眼看十二点了,你干嘛不睡?有事明天说。”赵晓敏看着他睡着时眉毛皱得跟手指一样粗,不敢再打扰他。 
  赵晓敏偷偷地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跟女儿交流起来。 
  “倩儿,妈想给派出所打电话,举报山上那来路不明的一家三口。” 
  “妈,你疯啦?你平白无故的干啥举报人家?”女儿吃惊地问。 
  “我不疯,我是觉着这大正月的,一家三口不呆在家,黑天雪地跑山上,而且还带着孩子。这里面肯定有原因。”赵晓敏滔滔不绝地给女儿分析起来。 
  “妈,你赶快睡去吧,我们群里几百人也在讨论这件事,人家都不敢举报。你既不在群里,又与这件事没任何关系,万一不是武汉来的,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你知道,在国家危难之际,通报疫情假消息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女儿在电话里一字一句地劝慰着母亲。 
  赵晓敏的男人披着睡衣,从厕所撒完尿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咳嗽了两声,凶巴巴地责备道:“能不能不耍手机!大半夜的不睡干啥呢?” 
  在农村长大的赵晓敏听他男人这样一说,双眼不停地转动着,刚才想说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等他进了卧室准备上床时,赵晓敏紧跟进来,颤颤巍巍地说:“孩子她爸,我想给你说件事。” 
  赵晓敏的男人表情冷漠地盯着她看,嘴角露出讽刺的意味。 
  赵晓敏鼓起勇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愣一板地诉说给她男人,希望他听后采取有效措施,解救山上这一家三口。 
  谁知,他男人责备道:“你呀你,我给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少管闲事。你一个农村妇女,在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敢举报人家?” 
  赵晓敏经她男人这么一说,只好乖乖地上床睡觉。 
  赵晓敏脱了衣服再次钻进被窝,眼前浮现出新型冠状病毒,抗战在一线的那些白衣天使的情形。 
  一个90后女孩,是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神经内科护士,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穿着白衬衣,一头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披在后背,为了避免交叉感染,节约穿防护服的时间,剃光了及腰长发,放弃了陪伴家人的美好时光,投入到一线工作。五六岁的孩子跑到医院隔离室,对穿着简陋戴着口罩的母亲说:“妈妈,你几天没有回家了?” 
  更让赵晓敏心疼的是,图片中和女儿同样大的护士,脱下防护服,脸上鼻梁上血迹斑斑,两只手仿佛被猫抓了似的,全是血道道。 
  还有84岁的钟南山教授,从1月18号傍晚赶到武汉,在疫情发展这些天,他废寝忘食地投身抗病毒一线,跟毒魔战斗。 
  那群穿着防护衣的白衣天使,因为隔离不能回家。为了节省防护服,不敢脱衣服,就地躺在医务室睡觉。 
  一个农民工,把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钱,买了一万多个口罩捐到武汉医院急诊室。全国各地的年轻志愿者们,把自己的热血和心意捐了出去,国难当头,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数不胜数!“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那些刷屏的请战书上,满满都是家国情怀,责任担当! 
  赵晓敏躺在床上,两手举起来搁到后脑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想:我,一个平民百姓,再无一技之长,任何帮助的办法没有,即使去了也只是添乱。所以,自己的祖国母亲病了,作为中华儿女,关键时刻不能退怯。 
  赵晓敏前思后想到深夜,不顾家人反对,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喂,你好,是派出所吗?”赵晓敏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好,你是哪位?这半夜打电话什么事?”电话那边,带着磁性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 
  “我想给你们举报,不,不对,应该是反映。”赵晓敏由于紧张,说话吞吞吐吐。 
  电话那边惊讶地问:“你叫什么?居住哪里?” 
  赵晓敏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居住地址。 
  对方核审信息后说:“你想反映什么事,说吧,我们二十四小时都在值班。” 
  赵晓敏理了理头绪,一字一句地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她女儿居住的村子里,今下午有个果农在山上修剪果树,四点的时候回到山上的房子里,准备穿衣服下山。一对夫妇朝他住的这边走过来。 
  果农从玻璃上看到,中年男人穿着破烂不堪的军大衣,大衣里好像裹着个两三岁的孩子,由于天气寒冷,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中年男人身边的女人,把自己的头和脸裹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清她的长相。 
  中年男人走到院子,弯下腰朝里面看了看喊:“喂,有人吗?” 
  果农假装没听见默不作声,心想:冰天雪地的,这家人怎么跑山上来了? 
  “喂,有人吗?”中年男人说完话,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这女人连惊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果农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刚准备回答,抱孩子的父亲不停地敲门追问。 
  果农精神恍惚地打开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山上来了?” 
  年轻夫妇相互看了看,孩子的母亲用微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这有吃的吗?有的话给我们吃点,我们一家人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们这里没有锅灶,不做饭。你们是不是从武汉逃离出来的?”果农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眼前这一家三口后,气愤愤地说问。 
  “我们不是武汉的。你们家没有饭,有其他吃的也行,哪怕是面包牛奶之类的。”孩子母亲再次用祈求的口吻说。 
  “你们不是武汉逃离出来的,是哪里的?要是不说我也不给你们吃的东西。” 
  果农用审视的眼睛盯着她,盯得她感觉全身不自在,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们住小寨子村,一家人几天没吃东西了,你看,这,这孩子快饿死了。” 
  中年男人那苍白的脸,嘴唇被风吹得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密密麻麻的胡茬贴在小孩的额角。看样子,他很长时间没刮胡子了。 
  怀里抱着的小孩,露出毛茸茸的半张脸,眼角噙着泪水,用祈求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果农看,好像在说:“叔叔,给我点吃的,救救我们吧。” 
  果农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没再多问,就把装有几颗苹果的袋子塞给了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母亲接过苹果,脸上的笑仿佛能融化冰雪,眉眼间产生出感激的眼神。她把苹果递到孩子手里,让孩子谢谢叔叔。  “谢谢,谢谢叔叔。”孩子稚嫩的声音从嘴里喊出来时,果农委婉平和地给小孩笑了笑。 
  果农看着可怜的一家三口,转身又拿来三颗又大又红的苹果,本打算盘问他们为何要逃到山上时,一家人朝茂密的树林走去。 
  望着这对年轻夫妇远去的背影,善良的果农拿出手机,在群里说出了这件奇怪的事。 
  于是,群里的村民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估计是武汉逃离出来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这几天无论是市里还是县城,小区大门保卫科24小时把守着,禁止外来人员车辆进入本小区,每个进进出出的居民,必须要测量体温登记,小区周围到处张贴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知识宣传,还有致武汉返乡人员的一封信上“众志成城,共克时艰”这耀眼的八个字。他们看到这么大的阵势,就怕得逃跑了。 
  有人接着说:“假如是武汉回来的,为什么不到医院接受治疗,上面这么好的政策,跑出去找死?” 
  又有人插话:“说不定是哪个工地的包工头,过年给工人发不了工钱,工人们组织起来闹事,怕得躲出来的……” 
  赵晓梅一口气说完她要说的,停顿了片刻继续说:“警察同志,虽然我们也不确定这家人到底是不是武汉来的,但我还是担心,不管怎么样一家人带着孩子住在山里,咱陕北这冬天,大人没事儿孩子却受不了啊!我知道,特殊时期咱们全国人民心与心连在一起,希望你们能帮助这一家人,谢谢了。” 
  电话那头耐心地听完后,回复道:“阿姨,您说得对,我们要感谢您的积极反映,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核实清楚的。这样吧,您先把您女儿的电话说一下,我们跟她取得联系后再进行下一步工作。” 
  大概四十分钟后,赵晓敏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女儿的。 
  接着,又是一家人的责备。她男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一个娘们,做好事不成,干坏事有余。你不乖乖呆家里,关键时刻胡造谣。要是查不出个水落石出,你等着蹲监狱去吧。” 
  女儿也开始抱怨:“你为什么要举报?这么重大的疫情,咱们老百姓就应该听政府的,隔离自己,不给社会添乱,静静心地呆在家,就是给国家做贡献了。你这样做,不觉得可笑吗?” 
  赵晓敏窝在沙发里,心事重重地一言不发。 
  她想,国务院对这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相当重视,李克强总理赴武汉考察指导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同舟共济、齐心协力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快递小哥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为城市正常运转奉献力量。祖国成千上万的中华儿女,千里迢迢地来到武汉重灾区,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服务。 
  疫情当前,老百姓更应该在这个时候积极监督,这样有利于疫区受灾群众和医护人员得到更及时、高效的救助和支援。 
  假如这家人真的是武汉回来的,这一路上接触多少人,将来又能苦害多少人,这样一来,会给国家带来多少危害?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即使这家人不是武汉逃离出来的,那肯定有他们的难处。 
  赵晓敏又想到歌唱家韩红说的一段话:“人这一辈子究竟能够得到多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天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问:在你的有生之年,你曾经帮助过多少人,你又曾温暖过多少人。” 
  赵晓敏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思绪万千,彻夜未眠。 
  次日凌晨,她穿上羽绒服,戴上口罩,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买菜。 
  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对面公路上行人稀少,两边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突然,一辆警车箭一般地从公路上开过,笃笃笃的鸣笛声打破了沉睡的清晨。 
  赵晓敏的手机铃声也随着警车的鸣笛声响起,又是女儿打来的。 
  赵晓敏接起电话,女儿高兴地说:“妈,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听群里的村民说,昨天山上这一家三口,在果农的指引下,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警察发现时,孩子的父亲不知是传染了还是生病了,躺在妻子怀里,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孩子的母亲看到警察,扯住衣角哭喊道:赶,赶快救救他,孩子不能没有爸,我们这个家不能失去他……幼小的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被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吓得瑟瑟发抖。” 
  赵晓敏挂了电话,双脚像被绑着石头一样,沉重无比,看着渐渐温暖起来的日光,她长叹一声,朝菜市场走去……

编辑:庞阿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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