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韵更浓——读云岗小说《八爷的爱情》

偶读云岗的短篇小说《八爷的爱情》（原载《天津文学》2013年第12期），便爱不释手，读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感觉这篇两万字的家族小说，是一首简约的《乡村爱情》的民谣，也是一部质朴的乡村短剧。读后，觉得《八爷的爱情》，不拖泥带水，剧情紧凑，每一情节剧表演干净利落，让观众在典藏版的《乡村爱情》中，品味思索。

美好的爱情，是文学创作中永恒的主题。但云岗的短篇小说《八爷的爱情》，区别于焦仲卿与刘兰芝、梁三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等悲剧式爱情。作者用质朴的笔调，娓娓叙述了特定年代，乡村八爷的婚姻爱情及父辈的生存世相。有渭北农村原始淳朴的乡风民俗描写，也有生动活泼的情景剧叙述，更有对祖父辈爱情婚姻观的思索。小说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地域特征，用孙辈“我”来讲述家族故事，显得形式活波，且真实生动。这篇小说感人肺腑，有丰富的艺术魅力。

一、以传统的说书人角色来讲故事，有复调小说的特色

云岗这篇小说，采用我国古代传统小说的叙述路数，听母亲言，听父亲讲，将小说的叙述变成“道听途说”或乡邻的耳闻目睹。孙辈“我”，以很低的说书人的姿态来讲故事，讲得生动逼真。但不刻意渲染，不对故事情节的发展评论、分析，或判断人物的是与非，错与对。而是用原汁原味的情节剧和富有个性特征的对话来完成故事的叙述，让聪明的读者来思考和解读。这样“我”的思想观念和立场态度隐退，家族中的八爷，父亲和母亲在生活的激流中，展现原生态的喜怒哀乐。故事很有传奇色彩，父亲的婚姻，就是“媒婆”八爷，巧舌如簧，骗婚成功。母亲在不满和牢骚中讲述已经过世的八爷，有委屈。父亲下了一辈子苦，却没享过一天福。在得了糖尿病后，忆起我八爷，也是得此富贵病。临终前，叮嘱我“可不敢忘记你八爷，不是你八爷，就没有咱们这个家，更不会有你了”，从而展开八爷的人生叙述。作者面对八爷、母亲、父亲，两个时代的爱情婚姻故事时，先讲父母的爱情故事，是农村典型的骗婚，肇事者是八爷，在接着讲八爷坎坷的人生阅历，与八婆如何成家立业。八爷和八婆，是一对苦命人。可是生活的艰难，八爷脾气暴躁，经常为琐事和八婆吵架，甚至动用“武力”。虽然过后八爷忏悔，后悔自己粗暴的言行，善良的八婆常常原谅。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是琴瑟和谐，而是平淡苦涩。这也许是生活的一种真。但在八爷和八婆境遇稍有好转，有了孙辈后，没有享过清福的八婆突然下地干活时病倒。八爷送到医院，医生确诊为“瞎瞎病”后，才醒悟，弥补自己的过失。毅然坚定地抬着八婆逛了一次西安城，了却八婆最后的夙愿。八婆去世后，八爷孤苦一人，不思量，自难忘，地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八爷对八婆的思念日益加深，用说媒和劳动来打发时光。最后临终前，留下遗言，要和八婆合葬在一处，不求同生，但愿埋葬在一处。但这个简单的愿望，也因土地承包户不愿迁就，而落空。作者在叙述这个家族故事时，是冷静地叙述，低姿态讲述父母生活的片段，八爷和八婆的生活片段。立足鸡零狗碎的生活细节，描述细节，讲述细节，让每一个细节都成为生活的载体，让故事中的父亲和母亲，八爷和八婆呈现自然的思想形态。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虽然各自花开花谢，但都有自己的轨迹或轮回。《八爷的爱情》，用说书人的角色讲故事，尝试“复调”小说的结构，无疑是成功的。

二、独具匠心，巧妙地运用“反讽”的艺术手法

云岗文学素养深厚，在这篇小说中，几处采用了“话语反讽”和“行为反讽”等艺术手法，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表达效果”。反讽并不是简单的幽默和讽刺，当一些社会现象本身具有孛论，又无法从逻辑和理性加以解释的时候，这些矛盾的事物、语言、观念碰撞在一起，自然而然形成反讽关系。云岗在这篇小说中把一些反讽的片段有机的吻合在一起，反讽的效果不言而喻。

“话语反讽”在《八爷的爱情》中经常出现。比如“忆苦思甜”会上，主持人提醒八爷说：“忆，忆，忆嘛”，八爷答非所问，懵懂地问“姨？谁姨？在哪里？”主持人焦急地说：“是让你忆苦，不是找你姨。”八爷脸红脖子粗地说：“忆啥？咋忆”等精彩对话，具有语言反讽的味道。还有八爷不知如何讲话，忆起了我本家爷收留他的事，说他如何下苦，如何受罪，如何遭人白眼，如何这，如何那。台上台下先是愕然，继而哗然。这些都是反讽八爷，说明八爷在最困难的时候，内心有做人的尊严。群众不满的是，人家救了你，就是有什么委屈，不应该忘恩负义。忆苦思甜是闹剧，八爷没有办法忆，有逼良为娼的味道。但作为一个人，八爷也没有错，这是中国文化的窘态。

三、先抑后扬技巧的妙用，有奇特的艺术效果

譬如开始叙述八爷为猪不小心掉进窖里，八婆不小心打碎碗，而迁怒八婆，进而打骂。贫贱夫妻百事哀，八爷显得脾气暴躁，容易冲动。但八婆病危后，八爷又悉心满足其心愿，显得柔情万缕。八婆去世后，不愿意再找老伴，是对八婆的情感很深沉。在别人的婚礼上，真情流露，思念八婆流泪，而讨人嫌弃。经常到坟前“哭诉”，说明八爷有情有义。这些细节，读后很感人，觉得八爷的爱情虽然生长在贫瘠的土壤，但他们的爱情之树却随着时光流逝，永远常青。

一篇优秀的小说文本，是读后给人许多心灵药方，让人在作品中汲取高密度的精神钙片。这篇小说是对乡村爱情和婚姻的一次回眸式的考量，呈现给读者温馨感人的生活细节，对纯朴婚姻和爱情的思考。在这部作品中，读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生活细节丰满的八爷的爱情故事，感人至深！也是对如今闪电式结婚和离婚的反思，真正的爱情应该扎根在什么样的土壤？我觉得《八爷的爱情》，是一首乡村朴素爱情的赞歌，不像烟花般绚丽，但如冬青树一样，生长在贫瘠的土壤，生死相依。让人赞叹，让人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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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栋，陕西省作协会员。已由西安出版社公开出版《轻弹岁月》、《素描时光》两本文集。获陕西省奋进文学优秀奖，吉林省图书馆全国征文大赛三等奖，陕西广播电台“我和农村的故事”征文大赛三等奖，安康首届图书评论征文大赛优秀奖，安康书评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2016“我、荷、你”诗歌、书画、摄影、散文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现工作于蓝田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

编辑：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