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秦岭：如何让徒步与生态保护并行不悖

    位于秦岭北麓的流域草甸，风景优美，有陕西“阿勒泰”的美誉    成艳妮 摄

    位于西安蓝田县的流峪草甸成为徒步热门地　　

    一群徒步爱好者行走在秦岭山间小径

秦岭，这座横亘中国南北的地理分界线，不仅承载着“中央水塔”的生态重任，更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从《诗经》“终南何有，有条有梅”的咏叹，到王维笔下“空山新雨后”的辋川诗意，这片山脉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的精神家园。然而，近年来随着户外登山运动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徒步爱好者拥入秦岭，秦岭成为徒步界的“网红地”。其中，鳌太线、鹿角梁、光头山等徒步路线，在户外徒步圈的热度更是居高不下。伴随而来的，是非法登山、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等不法行为频发，生态破坏加剧，人员伤亡事件增多。如何在保护与利用之间找到平衡？这不仅仅是生态课题，更是管理智慧的考验。

非法穿越：生态破坏与安全风险并存

2025年3月19日，陕西某户外运动公司非法组织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民事公益诉讼案宣判；4月7日，西安某户外运动公司非法组织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民事公益诉讼案宣判；4月17日，4起组织非法穿越陕西太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秦岭核心保护区民事公益诉讼案宣判。

据陕西省人民检察院西安铁路运输分院披露，今年以来，陕西已连续宣判多起非法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案件，法院判决被告机构立即停止组织人员进入秦岭核心保护区开展登山穿越活动，对几家组织机构分别判罚4600元至115000元不等的生态环境修复费用。《陕西省秦岭生态环境保护条例》（后面简称《条例》）第十五条和第十八条规定：海拔2000 米以上区域为核心保护区，禁止开展与生态保护、科学研究无关的活动，但非法穿越行为仍时有发生，对秦岭生态造成严重影响。

这些行为伴随踩踏攀折、丢弃垃圾、生火做饭等问题，对秦岭植被、土壤及野生动物栖息地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和破坏。“近几年，随着秦岭登山人数的增多，对秦岭的生物多样性影响很大，尤其秦岭高海拔地区生态本身就比较脆弱，比如太白山山顶植被历经冰后期一万余年的发展才达到现在的状况，仍有大量的岩石裸露，或植被发育仅到地衣苔藓阶段，踩踏可能对植被演替进程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西北大学植物生态学教授、西安植物园园长岳明指出，无序、大流量的登山活动给秦岭的生物多样性带来了很大的危害。特别是秦岭核心保护区，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里的生态系统十分脆弱，一旦遭到驴友密集穿越，带来的破坏将是难以承受的，并且修复期长、成本高昂。

秦岭非法穿越带来的安全风险同样触目惊心。据不完全统计，2024年西安市累计搜救山区被困人员350余人次，其中多起因非法穿越导致失联甚至死亡。2025年6月16日，一名38岁女性独闯鹿角梁失联，至今未找到；2024年10月，一对情侣在冰晶顶因失温遇难……

管理困境：“硬隔离”难挡探索热情

面对非法穿越，相关区县的环保、林业、公安等部门采取了多项措施，如增设“硬隔离”设施、安装户外喊话设备、设立防护站，联合多部门和机构开展司法巡山，一旦发现有非法穿越的驴友，立即进行劝返，如果遇到不听劝阻的，就会依法采取措施。对非法组织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的户外公司或旅行机构提起公益诉讼，司法机关进行审判，要求其承担生态环境修复费用。

经过多部门协作和几年的治理，秦岭的生态环境得到了一定的改善。金丝猴栖息地从周至扩展到了太平峪、朱鹮在蓝田等多地放飞等，这些都是生态向好的积极信号，但秦岭72峪地形复杂，驴友常绕道进山，监管成本高昂，全面管控仍面临巨大挑战。相关区县的工作人员坦言，目前的“硬隔离”措施很多时候局限于发现一条隔离一条，工作较为被动，未来将进一步加强与司法机关、其他部门及社会各界的协作，筑牢秦岭生态保护防线。

破局之道：科学规划与疏堵结合

面对秦岭生态保护与公众户外运动需求之间的尖锐矛盾，专家和众多驴友均呼吁在《条例》框架下实现“疏堵结合”。

“可以考虑在1500耀2000米的中海拔和1500米以下的低海拔地区，在充分评估生态敏感性的基础上，科学划定合法、安全的徒步路线，配套安全设施，严格监管并量化管理登山人数，避免过度开发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并加强环保教育和引导。”岳明教授认为，无序的、大流量的、无控制的秦岭非法穿越活动必须禁止，但是相关部门不能一门心思地严防死守，要进行有效的疏导。“适度的徒步活动不仅不会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反而可以增强人们对大自然的了解和热爱，感受秦岭的生态之美、自然之美，增强人们的环保意识。而且，合理开发徒步路线，还可以带动当地的旅游经济发展，为生态保护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

资深驴友老张建议，相关部门应在峪口设置清晰的《条例》解读图，标明保护区与开放区的界限，让登山者一目了然，并加强宣传和引导工作，让每一位登山者都了解并遵守相关规定。“科学规划徒步路线是关键的一步。管理部门应该组织专业的团队，对秦岭的地形、生态环境等进行全面的调研和评估，结合实际情况，规划出一批合法、安全、环保的徒步路线。这些路线要避开核心保护区，选择在生态承载能力较强的区域，并且要明确划定路线范围，设置清晰的标识和指示牌，让驴友们能够清楚地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同时，要根据不同的难度级别，设计出适合不同水平驴友的路线，满足多样化的需求。”

秦岭，这座我国生物基因库的瑰宝，物种资源丰富多样，但核心保护区的生态系统却如薄冰般脆弱，一旦遭到密集穿越，那么带来的破坏将是难以承受的。对于非法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的行为，我们必须坚决予以打击和制止，守护好这片绿色净土。近年来，多部门协作在管控驴友非法穿越秦岭核心保护区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但全面管控仍需继续努力，任重而道远。保护秦岭生态，从规范登山做起，这不仅是政府和相关部门的责任，更是每一个热爱自然、关心生态的人的共同使命与担当。

文化艺术报全媒体记者 成艳妮 文/图

编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