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龟、丹顶鹤、金丝猴……汉陵中陪葬动物们的前世今生

前不久，西安市白鹿原江村大墓被认定系汉文帝霸陵的考古消息成为全国热点，纠正了700年谬传。其中，在很多外藏坑中发现了金丝猴、丹顶鹤、陆龟、马、鹰等十几种动物骨骸，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加之1975年，在这里还曾出土过大熊猫和犀牛的骨骸，便更引人遐想。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些陪葬动物的前世今生。

大熊猫

1975年6月，发现于汉文帝母亲薄太后的南陵外藏坑，当时大家都不认识这是什么动物的头骨，后经中国科学院古人类与古脊椎动物研究所的周国兴研究员鉴定，为大熊猫的头骨，这也是2100年来，大熊猫作为从葬品的孤证。也因为它的出现，为佐证《上林赋》中提及的“貘”确为大熊猫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秦汉时的关中，温和多雨，非常适宜树木生长，亦有很多竹林，森林覆盖率达到41%，汉代关中地区其实生活着很多大熊猫。只是由于气候的变化，关中地区的竹林现已消失，只有在秦岭山脉1300米至3000米海拔的地区有大熊猫分布。根据第四次全国大熊猫调查公布的数据，陕西秦岭野生大熊猫总数为345只，而且可以确定发现的这一2100年前的大熊猫头骨，就是大熊猫秦岭亚种，不同于四川的指名亚种。秦岭大熊猫脸圆鼻短，更加像猫，是大熊猫中的美人。实际上，早在800万年前，秦岭大熊猫就独立形成了种群，并生存至今。

犀牛

古人称犀牛为犀、兕(sì)、苍稚等。一般来说，古人早期所称的“兕”多指印度犀牛(独角犀);所称“犀”，多指今苏门答腊犀牛(亚洲唯一的双角犀牛)。冷兵器时代犀牛皮革被广泛用来制作铠甲，《左传》中曾记载：“犀、兕尚多，弃甲则那。是甲之所用，犀革为上。革之所美，莫过于犀。知革是犀皮也。”也因此它一直是被大量猎杀的动物。

犀牛虽然名字中有“牛”字，但实际上属奇蹄目，近亲有马和貘。在陕西中部和南部有很多犀牛的遗存和相关文物被发现，证实在秦汉时期，陕西不只有一种犀牛存在，而是印度犀牛、爪哇犀牛、苏门答腊犀牛都有分布。随着气候转冷，野犀牛的分布南移，到唐宋时期，犀牛已经成为珍品，到了清初已濒危了。1922年，爪哇犀在中国境内的最后一头被杀，我国最晚有野犀记载的是丽江林业志：“1967年夏一炎日，丽江县树底吊桥上面约一公里处金沙江边沙滩上，发现一只黑栗色条花的独角兽上滩晒太阳。”至此，中国再也没有了野生犀牛。

现存的五种犀牛分别是黑犀牛、白犀牛、印度犀牛、爪哇犀牛、苏门答腊犀牛。最少的当属非洲白犀牛的亚种北方白犀牛，目前全球只剩下2头雌性。而印度犀牛目前主要分布在尼泊尔和印度，栖息于草原、森林和喜马拉雅山附近，野外不足2500头，处于濒危状态。苏门答腊犀牛是五种犀牛里体型最小的犀牛，现仅在马来半岛、苏门答腊与婆罗洲有零星分布，生活在雨林、沼泽中。该物种已成为极度濒危动物，全球数量仅存200余头。而爪哇犀牛现在仅分布在印度尼西亚、越南，而且数量不足100头，极度濒危。

陆龟

全世界陆龟有40种，但这次发现的陆龟骨骸，经考古人员测量，龟甲长达52厘米。这样就很好判断了，因为在亚洲分布的陆龟当中，能长到这么大的就一种——靴脚陆龟。它又分为黑、棕靴脚陆龟两个亚种，而且黑靴脚陆龟比棕靴脚陆龟还要大一些。虽然说在整个陆龟中黑靴脚陆龟的体型仅仅只能排在第五位，但贵为亚洲体型最大的陆龟，其成年以后的体长在七十厘米左右，体重一般为三四十公斤左右。这种龟的长相相当霸气，大腿上长着一对瘤状的鳞片，看起来就像是额外长了两条腿一样。所以黑靴脚陆龟又被人们称为“六腿陆龟”。若是单看它们腿上那些黝黑发亮的鳞片的话，甚至颇有种恐怖的感觉。

黑靴脚陆龟也是古代四大神兽之一——玄武的原型。传说最早起源于夏朝，相传玄武是一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灵物。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武、冥古音是相通的。武，是黑的意思;冥，就是阴的意思。传说其身有鳞甲，威武庄重，常被人作为镇宅的门神。在大家对比的亚洲所有龟种后，焦点都聚集在亚洲最大、最古老的黑靴脚陆龟身上，它四肢披满粗大而坚硬的鳞片，与蛇身鳞片极为相似，四肢粗壮如象腿，力大威武，曾被古人误以为是由龟和蛇交配所生的灵物，故称为玄武。

它看似凶猛，却是一个素食者，喜食各种植物的茎叶，尤其喜欢食用剧毒植物天南星科海芋属植物(就是我们家中常种植的滴水观音)，但它却从来不会中毒。另外，绝大多数龟类都很喜欢晒太阳，但黑靴脚陆龟却不喜欢，除了吃就是睡，它们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尤其喜欢红颜色的水果。黑靴脚陆龟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至于它们当时是生活在陕西，还是被人从南方带到陕西进贡，作者更倾向于前者，毕竟当时秦汉的气候，完全可以满足黑靴脚陆龟的生存条件。

丹顶鹤

中国有九种鹤，陕西分布有四种，灰鹤、蓑羽鹤、白枕鹤、丹顶鹤，都是冬候鸟。九种鹤中尤以丹顶鹤长相最美，体态飘逸雅致，鸣声超凡不俗，在中国古代神话和民间传说中被誉为“仙鹤”，成为高雅、长寿的象征。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球易危物种，数量约几千只。

丹顶鹤在中国历史上被公认为是一等的文禽，早在殷商时代的墓葬中，就有鹤的形象出现在雕塑中，春秋战国时期还出现在青铜器钟上。2003年，中国国家林业局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启动了国鸟评选活动中，中国国家林业局最终把丹顶鹤作为唯一的国鸟候选鸟上报国务院。我国民间历来流传着“龟鹤延年”的俗语，因此龟和鹤出现在汉陵中，就不奇怪了。

金丝猴

准确来说，应该叫川金丝猴。我国目前有川金丝猴、滇金丝猴、黔金丝猴、越南金丝猴和怒江金丝猴，陕西地区分布的是川金丝猴。相对而言，川金丝猴是更名副其实的“金丝之猴”，也是传说中齐天大圣的原型，全身毛色金黄。如今在我们秦岭生活着大约40群4300多只川金丝猴，它们不但能飞檐走壁，还智力高超，是异常聪明的灵长类族群。

鹰

陕西目前最大的猛禽是金雕，最小的是鸺鹠。根据现场出土的鹰爪来看，很难确定具体是哪一种猛禽，但能确定来自中大型猛禽。陕西目前除了金雕，还有白肩雕、白尾海雕、草原雕、大鵟(kuáng)等十几种中大型猛禽，其中有留鸟，也有夏候鸟、冬候鸟。因为处于食物链顶端，所以数量都不多，最低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上林苑与物种多样性

除了上面这些珍禽异兽，汉陵中还发现了狍子、马、骆驼、猕猴、野兔、鸿雁等动物骨骸，都属于陕西本土物种，如今除了骆驼没有野生分布外，其余的都不是少见之物。其原因应该和秦汉时期建造的上林苑有很大关系。

上林苑是当时的皇家园林，从《上林赋》中的描述不难看出当时鸟兽兴旺，许多如今濒危甚至灭绝了的动物都曾记载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被后人定名的“帝国君子长臂猿”。上林苑始建于公元前138年，司马相如记“且夫齐楚之事，又乌足道乎!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fēng)镐潦潏(yù)，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可见上林苑规模宏大，其范围虽有待考证，但是包括在秦岭动物区系中，十分适宜野生动物生存。当时秦汉执政者将上林苑划定禁区，并收集奇珍异兽，建成历史上最为壮丽的皇家园林，亦保护了大片的天然植被，为物种多样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

王磊/文 宁峰/图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