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毛乌素沙漠的女人》上海决赛现场
排练照片
颁奖晚会
灯光亮起,一阵无声的静默中,一群护林女工弯着腰在奋力嘶吼,沙漠中粗砺的狂风呼啸而过,根本听不到她们的声音,汗水夹杂着泪水在她们黝黑的脸颊泛着晶莹的光……这样的开场震撼感动了无数的观众。
第十八届全国群星奖获奖作品《毛乌素沙漠的女人》,在一段七分多钟的舞蹈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沙漠腹地一群护林工们治沙造林、不畏艰辛的奋斗精神。从走出神木,走向陕西,再到名噪全国,舞蹈《毛乌素沙漠的女人》与那些治沙英雄们一样,在拼搏中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一段青春故事。
“治沙的女人是中国的英雄,在这个舞台上你们就是我的英雄”
与舞台同样精彩的是,《毛乌素沙漠的女人》背后的那些感动与不易。神木市文化馆馆长刘香妮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一到春天的时候,一刮风地上就是厚厚一层沙子,根本睁不开眼睛。那时一家会分到几棵树苗,可是流沙肆虐,树怎么也种不活。在长时间艰苦卓绝的治沙努力下,毛乌素沙漠逐渐被绿植覆盖,显现生机。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017年,在深入调研了280个护林工的事迹之后,神木市文化馆决定将神木人民治沙造林这一题材搬上舞台。在采风的过程中,神木市全国劳模张应龙的一句话让刘香妮印象深刻:“为什么治沙造林这个事情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呢,张应龙说,‘今天刚种的树,明天风一刮又死了。但当树苗茁壮成长起来时,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由女性来表演,用舞蹈呈现母爱这种伟大的感情,一下子就有了清晰的思路。”
当时神木市文化馆里只有4个演员,都是群众演员,馆里没有专业演员怎么办?演员都是女孩子,排练中经常有人受伤怎么办?节目打磨的过程中,时常出现各种波折,又该怎么办?面对着一个个层出不穷的困难,刘香妮始终抱着的一个信念,让她最终站在了群星奖的舞台上:“因为我热爱这项工作,所以才能够最终坚持下来。”
演员排练太累、太辛苦,几乎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见到演员们辛苦排练,她时常背过身去暗暗抹眼泪;演员们的演出服装破了,她一针一线贴心地给她们再缝上;为了能排出她心里的这出好节目,有着一股子楞劲的她,被戏称为“灰婆姨”;节目获奖后她理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上多了很多白头发……
她动情地对女演员们说:“这个舞蹈中,每一个演员都是主演,我们是一个集体的群舞。治沙的女人是中国的英雄,在这个舞台上你们就是我的英雄。”
“我们不是在表演,是回归真实的自己”
高烨莎是剧中那个抱着死去的枯树黯然落泪的姑娘,舞蹈中第一段讲述的是在沙漠中治沙女工的无奈、崩溃、坚韧与顽强:种树,种了又死,死了再种。第二段讲述树活了,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大伙种的树有希望活着,而我种的树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再站起来?”舞蹈中,她一个人绝望地蜷缩在地上,这个情景让人动容。第三段时,雁南飞的音乐响起,树活了,治沙女工们激动又开心,围坐在一起满脸幸福。“听到雁南飞的声音时,我心里在想,治沙女工18岁背井离乡离开父母,来到沙漠里植树,心里很辛酸,眼泪滴答滴答就下来了。终究付出的所有艰辛,都会有回报。让人感慨青春在种树、死树、活树的过程中得到升华。”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毛乌素沙漠的女人》在排练中,每天排练长达十几个小时,每个人身上都是旧伤加新伤,前前后后磨破了300多双舞蹈鞋……演员们每一个动作都得不停地打磨,直到动作和细节都是舒展的,让观众能理解舞蹈、能体味到治沙女工的艰辛———这是在排练中,舞蹈演员们对于舞蹈动作的精益求精。
演员们在沙漠里体验生活,在沙漠里植树一呆就是一个月。起初环境艰苦,在一处仓库的水泥地面上排练,往前扑的动作,咬着牙就往水泥地上扑。肌肉拉伤,腰痛,脖子、脊椎抬不起来,23岁的女孩高烨莎说起这些眼泪扑簌簌下来了。她给自己鼓劲“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排练时,我的胳膊脱臼了,但我当时想胳膊受伤了,我还有腿,我还要跳。这个舞蹈不是让你体验当时那个人植树的状态,它是让你找寻你自己。我们不是在表演,是回归真实的自己。也不是让你去了解她,而是让你变成她。”
舞蹈一开场,绝望呐喊的表现演员做不到那种真实的状态,这个感觉抠了很长时间。为了打破心理底线,演员们冬天穿着纱衣站在风沙里喊,站在大街上喊——哭喊,呼叫,绝望。毛乌素沙漠的女人,最终战胜了恐惧,战胜了自己。舞台上演员们也用最真实的样子打动了观众。
上台表演的时候,别的演员都是光鲜亮丽,而她们一遍遍出汗,衣服一遍遍湿透。化完妆后,还会给脸上再抹把土。“我们的舞蹈里每个人都是主跳,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情绪。自然,生活,真实,诚恳地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掏给观众,去跟观众倾诉,这就足够了。”
“不需要委屈的哭和眼泪,要的是那种坚韧不拔和力量”
三年的默契配合,演员与演员之间,演员与导演之间,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要什么。17个人的团队中,李敏算是老队员。尽管每次排练跳完之后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可以拧出水来,尽管每跳一次都禁不住会泪流满面,但她和她的伙伴们每一遍都会拼尽全力。她会自己琢磨自己表演的戏分,毛乌素沙漠里种树人那种绝望的表情,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情感爆发时,每一次都会泪流满面。“雁南飞的音乐响起,我站在舞台上,有种幻觉,我就是站在沙漠里,黄昏下湖边冰面上,有一群大雁掠过天际,每当这一刻我都能望见大雁从我眼前飞过。”
李敏眼中,舞蹈里有爱,肢体里也有爱。演员们手里抱着的树苗,导演要求演员们睡觉的时候也抱在怀里——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跳舞的时候,不是把它当成树,而是当作自己的孩子。树的底部是个铁质的底盘,好几次抛起来落下时,演员们被砸得鼻青脸肿。导演告诉她们,你们不要怕它,它不是一棵铁树,而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被扔到空中,你会眼睁睁看着它往地上摔吗?艰苦的排练很多坚持不下来的演员离开了,情绪无处宣泄时,李敏就让自己在排练时大开大合,使劲用力地在舞台上喊叫。不管情绪还是肢体语言,全部都做到最大的极限,然后宣泄出来。“导演没有把我们当成女孩子,而是当成沙漠里走不出去的人,她一直拿着鞭子在后面鞭策我们。”
演员刘香鹏的肩上扛着那棵粗壮的树,这个35岁的女演员戏称自己是个“扛树的女人”。树很重,经常压得她直想哭。为了感觉承重感,看起来真实,开始排练的时候,她扛的是一棵真树,扛起树“啪”的一声砸在颈椎上,第一次的时候腿上没劲,双腿直抖。扛着没一会后背的衣服全湿了,眼泪顺着脸颊就下来了。为了练好扛树的动作,她得扛着42斤的树蹲马步三分钟,由于树两端的重量不一样,为了保持平衡,一边要扛着,一边要扶着,她颈椎变形,肩上的伤已经结成了一层痂。而那棵树跟着刘香鹏三年,她对这棵树也有了感情,她说这棵树给了自己很多。比赛那天,在后台有演员不小心踩了她的树,她伤心了很久。
扛树的角色要求一上场就要泪流满面,汗流浃背。一声声沉闷的呐喊是发自内心的,眼睛看着观众,就像在沙漠里一步步艰难跋涉,最终一个、两个、三个人加入,一个个汇聚起来。“不需要委屈的哭和眼泪,要的是那种坚韧不拔和力量。我的任务是扛着这棵树,扛好我的树就行了。”
一台舞蹈,让参与的所有人收获的不只是荣耀,还有那些暗夜里挣扎拼搏,晨曦中窥见希望曙光的不屈精神。比赛完毕,获得群星奖,演员们似乎走出了毛乌素沙漠,但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感天动地的沙漠,她们在这片沙漠里流连思考,不断汲取着艺术的甘泉。神木市文化馆馆长刘香妮在自己《三年磨一剑大漠俏红颜——<毛乌素沙漠的女人们>创作谈》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习近平总书记说:“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这是对我们文艺工作者最大的鞭策和激励,是我们进行文艺创作的精神动力。通过创作《毛乌素沙漠的女人们》,我们也深刻体会到,唯有源于人民、源于生活的艺术,才是有灵魂的艺术;唯有得到群众认可的艺术,才是可以永恒流传的艺术。文化艺术报记者 魏韬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