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市歌舞剧团有限责任公司参评“九艺节”剧目《刘子清的小事》,是一部富有陕南风情的民族喜歌剧,她以寓庄于谐的手法,塑造了驻村干部刘子清的喜剧形象。
大幕拉开,翠竹岭村一群“红扑扑、火辣辣、齐刷刷、活跳跳、歌悠悠、舞飘飘、美滋滋、乐淘淘”的姑娘,正在为申报“中国美丽乡村”排练采茶舞。驻村干部刘子清上前挡驾,“排练排练排啥子练,村口的猪圈还没迁。”一下子切入了本剧的中心事件——“迁猪圈”这件“小事”,牵出了主要对立面——“一根筋”的挡道者腊梅。暗恋着腊梅的村主任田大山推诿搪塞,又平添了解决问题的难度。刘子清以他乖张的戏剧行动、超常的机敏与智慧,促成了腊梅与田大山的婚姻,化解了“猪圈风波”,克服了部分村民的陈规陋习,在“美丽乡村”建设的大道上迈出了可喜的一大步。也从中完成了刘子清喜剧形象的塑造。
剧中对刘子清喜剧形象的塑造,手法有四:一曰错位。刘子清不象一些“扶贫神剧”中的驻村干部,头顶光环,手握权柄,一脸严肃,满腹谋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而是时时受阻,处处尴尬,人物与环境、语言与行动、目的与手段总是处于错位状态。家住村口的腊梅反复纠缠,油盐不进,引得部分村民照样不搬猪圈。腊梅的理由也匪夷所思——“听不到猪叫声,晚上睡不着觉”。逼得刘子清夜里猫腰来到她家猪圈,用手机录取猪叫声,而猪偏偏不叫。值此为难之际,腊梅的一盆脏水泼来,整得他不得不躲进猪圈里。尴尬时又遇尴尬事,因白天踢开猪圈一角,这时来给腊梅解释的田大山上场,两人正在纠结,不料婆母王大娘突然出现,慌不择路的田大山无计可施,也跳进了猪圈。尴尬人对尴尬人,相视一笑,隐入猪群。这时王大娘又来数猪,无意间发现多了两头。幸好腊梅支走婆母,才使两个满脸猪粪的尴尬人落荒而逃。口口声声说“迁猪圈”是“小小的事”的刘子清,不得不想出一个“馊主意”,让女儿晓丽与腊梅的儿子王小宇假扮情侣。在王大娘入院治疗期间,又夜里来喂猪,被一帮醉酒的村民误打一顿。目的与手段的错位,使刘子清的形象意趣横生。
二曰自嘲。第二场玉兰因腊梅把猪粪铲到她家院子,影响了她家农家乐的生意,来找腊梅论理,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进而扭打在一起。刘子清居中劝架,被二人一口“呸”在脸上。他没有怒目相向,而是“哎喲”一声,擦去唾液,连声说道:“你们俩人带着喷壶来的?下回劝架得带把伞。”在自嘲声中,巧妙地化解了矛盾。第四场在刘子清和田大山逃离猪圈的第二天晚上,刘子清到村外猪圈集中养殖地,来找为婚事郁闷的田大山,两人喝酒划拳,回首昨夜蹲猪圈的尴尬事,演出了一段颇具谐趣的好戏:二人划拳。
(二重唱) 一只猪娃两张嘴,
两只眼睛四条腿。
刘子清(唱) 两只猪娃两张嘴,
田大山(唱) 四只眼睛十条腿。
刘子清 错了,咋多了两条腿?
[田大山指着刘子清的腿。
田大山 昨晚猪圈里多的这两条腿。
刘子清 你……(哭笑不得,喝酒)来,接着来。
(二重唱) 一只猪娃两张嘴,
两只眼睛四条腿。
两只猪娃两张嘴,
四只眼睛十条腿。
田大山(唱) 三只猪娃三张嘴,
刘子清(唱) 六只眼睛十六条腿。
田大山 错了错了,咋多了四条腿?
刘子清 没多。(指着自己的腿和田大山的腿)是不是多了四条腿?
田大山 好你个刘子清!
两人在你来我往的划拳声中,消弭了一起蹲猪圈的尴尬,增强了哥儿们的友情,也为以后解决腊梅的猪圈问题奠定了基础。自嘲,仅仅是自嘲,就赢得了相互信任的神奇功效。
三曰设局。刘子清让女儿晓丽与王小宇假扮情侣,是他设的一个局。这个局设好之后,就引出了第五场的四个回合:晓丽登门王家,刘子清拉着田大山随即赶到。王大娘认晓丽为孙媳妇,让晓丽认刘叔,在父女间认不认叔叔的问题上,展开了第一个回合;晓丽故意说腊梅泡的茶里有“一股猪臊味”,走到院子猪圈跟前,夸张地尖叫一声,生发出与王小宇的“矛盾”。刘子清感到“矛盾冲突欠一点,补场救场来助燃”,便使眼色让晓丽和王小宇“分手”,是为第二个回合;经过两个回合的“表演”,腊梅依然不搬猪圈,由此又衍生出王大娘“装病”的第三个回合。不知就里的晓丽以为“戏演砸了,奶奶都气病了”。刘子清才在第四个回合里说明真相,原来王大娘也在“演戏”,他才是这场戏的“导演”。刘子清精心编排,晓丽、王小宇“假戏真唱”,王大娘“临场发挥”,田大山敲打边鼓,才有了这场歪打正着的好戏。
四曰寓庄于谐。在喜剧中,庄与谐是具有辩证关系的对子,“庄”是指喜剧的主题思想体现了深刻的社会内容。“谐”是指主题思想的表现形式是诙谐可笑的。没有诙谐可笑的形式,喜剧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喜剧,但是,失去了深刻的主题思想,喜剧就失去了灵魂。刘子清如果只有蹲猪圈、设妙局、挨误打这些喜剧动作,充其量只是个滑稽的角色,只有充分揭示出这些戏剧动作的深层动机、思想内涵,才能使他成为集滑稽与优美于一身的正面喜剧形象。《刘子清的小事》不失时机、见缝插针地展露出主人公的思想境界:他深知“民生无小事”,殚精竭虑地想为村民做一些有益于新农村建设的“小事”。这个出身农家的驻村干部,在与田大山喝酒划拳时,推心置腹地说了一段掏心窝子的话:“大山,我对土地、对农村是有感情的,我真心实意想帮助乡亲们,想干一番事情出来。只是没想到,到哪儿都一样,逃避是没有意义的,打铁还需自身硬。我想了想,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事嘛,我不信解决不了。”在挨了几个醉酒村民的“误打”后,他也曾念起“苦经”:“干部累来干部难,累断腰杆步蹒跚,小小一个迁猪圈,步步难行步步艰,……我心慌慌、意乱乱,恨不得一头撞猪圈。”但看到茂林翠竹、烂漫山花,听到声声阳雀,闻到阵阵茶香,又鼓起了勇气,“与乡亲携起手来肩并肩,共建美丽新家园。”他的动机,不是来自小小的个人欲望,而是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历史大潮中汲取了不竭的力量。
红花还要绿叶扶,《刘》剧不是孤立地塑造刘子清的喜剧形象,而是把他置于剧中人物关系中,在令人捧腹的喜剧情境里,展示他的喜剧性格。玉兰、月娟、任五、冷福根、黑蛋等村民的插科打诨,王大娘的不时穿插,五个猪宝夸张地、拟人化的表演,都为该剧平添了喜剧色彩。如果说刘子清是这一喜歌剧的主奏曲,那么,腊梅和田大山的相恋相合,则是其中优美的小夜曲。他们二人苦苦暗恋,那“你要眉毛你来剪,你要心肝你来割,生死相恋我两个”的二重唱,就是心曲的袒露。但田大山因惧怕村上的风言风语,迈不过这道坎。当刘子清帮他打开心结,这头“闷猪”来到腊梅家,就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把王大娘叫“妈”时。当腊梅顶着盖头,坐上花轿,在巴山迎亲歌声中,与田大山成亲时,谁能不为这对连理祝福呢?谁又能不发出会心的微笑呢?人们在笑声中告别了昨日,迎来了今天,放飞着明天。
刘子清这颗捶不烂、砸不扁、响当当的铜豌豆,这枚酸味、甜味、苦味、辣味、辛味五味俱全的怪味豆,撑起了翠竹岭村的一片天,成就了一部喜歌剧。美哉,驻村干部刘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