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疏月影 玉人独寻诗——韩芳文人画访谈

韩芳从美女画家于画坛初声到现在的通国享名，期间经历了数十年时间。

从一个学院苦学子到现在的文人画画坛神手，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的桃李满天下，被学生拥簇追随，并为学术界所注目，甚至一些媒体把她称为“韩芳艺术现象”。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艺术传奇？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丹青秘笈？她的艺术理念别于同行的特质是什么？带着这些许不解，笔者专程访问了她。

在她的画舫（室），我有幸读了她的一些密藏原作，看了她的一些画论原稿。我们还就文人画的相关理论问题进行了较深入的探讨，也基本理出了她成功的原因和成长脉络。

韩芳心中的天问：什么才是好的中国画？她一脸认真的开始了我们之间的讨论。她说，文人画就是好的中国画。两千多年前，屈原就有非常有名的长诗《天问》，他一口气问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问天问地，问人问事，问哲问理。他问了那么多的问题，偏偏没问到什么才是好的中国画这个问题。几十年来，她无时不刻都在思考“什么才是好的中国画”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困惑她的“天问”。她进一步加深语气说，天尊不可问，故而只能问自己。她又说，本来什么才是好的中国画的问题，不应该成为天问的。因为早在一千多年前荆浩在《笔法记》中的“六要”已经讲清楚了，现在困惑我们的问题是：中国画的基本功能是什么？这个问题被学界这些年越讨论越糊涂了。主要是国画附加时事宣传功能的强化，应时宣传画的盛行冲淡了国画的基本功能。国画功能一偏，也谈不上什么好和坏了。荆浩说，“名贤纵乐琴书，图画代去杂欲”“嗜欲者，生之贼也”，她认为中国画者，文人画也，文人画者，文人去欲修身养生之玩作也。这是最原始最基本的功能和形态。偏离基本功能和形态的画，就是不能称为国画的。

书法绘画，是古代文人的必修课，是进入文人圈子的资格证。中国画是一门典型的精英艺术，只有文化精英才能“入门”。她特意强调，现在义务教育把国画作为必修课，是继承优秀传统文化，提高民族文化素质，凝聚民族精神的重要举措，全社会都要有这个共识。现在一些应时展览、主题展览的活动比较流行，这是对国画的庸俗化。国画是要讲继承和创新的，但千万不要搞成“形质”为上“形而下”的东西，因为中国画就是人生的“觉解”或者“意识情态”的背书，属于“形而上”的范畴，要是有教育人的作用也是在潜移默化中去实现的。她还说，国画要画什么？最根本的应该是画“人性”的东西。古人云，“天性人也”，要想作品传世，就要抓人性本质的东西，就要抓人性光辉善良的东西。她敬佩徐文长、朱耷、髡残、石涛、清四王等人，特别是对八大“诸相非象”和“花非花，鸟非鸟”的画论有独到的理解。

她说，这些观点既是哲学的，又是文艺学的，还是指导绘画实践的。八大白眼向天的鸟、直直瞪着眼珠的游鱼、双目黧黑的猫，以及摇摇欲坠的怪石和干枯的荷叶，这些八大的花鸟，可以是真实物像，也可以是虚构来自心中的想象，有时甚至是意识的一瞬间。鸟飞能思风，落英能思雨，全凭读者长着想象的翅膀去悟，看有没有“觉”。读懂了八大，就读懂了文人画。我们还就文艺与哲学，诗与画的关系进行了讨论。

韩芳的好画情结及不断水墨实验，这是我们交谈的第二个大问题。她说，道可道，不可道。“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我很佩服她对道和艺的理解。我说她目前理论程度与绘画程度，几近乎道，她谦虚地说，目前还在技艺之间，只是初步明道而未进入可道的层次。

她的艺术成长之路，大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即美院学习阶段。就在美院她有幸接触到西方的美术体系，中国美术史，掌握了基本技法。最让她骄傲的是有刘文西、陈忠志等名师的言传身教。甚至有机会到他们家中请益，或与老师一起深入农村工矿，了解底层的艰辛生活，接触到民间文艺，她为她有这样的名师而骄傲。说到这里，韩芳还出示了她与导师们当年的合影。她同时又说，老师们那时政策观念强，作品不免有时事政策简单化的倾向，这是时代特色与局限，也是老师们还不能与古代顶级大师比肩的原因之一。

第二阶段，大约长达二十年时间。这一阶段，是她目标确立，刻苦创作，初见成果的阶段。她画山水，画人物、画花鸟，写书法，她是个有情怀的人，也是个有全面修养的画家。她转益多师，师长安画派、师黄土画派；师范宽、师黄宾虹，特别是对陆俨少，着力较多。她画人物，特长历史人物尤古装仕女，如丈二巨作《蹴鞠图》；她画现代人物尤关中老农，如《万事莫关心》她的风格既同于长安画派、黄土画派朴茂淳厚的风格，又有南画传统文人画逸放清远的特征，形成了她鲜明的“韩家样”艺术特色。她的另一个特色是能将山水、人物、花鸟融在一个画面中，妙趣天成，尚意而主题突出。有时画面简约，一花一鸟足亦，有时尚繁知微，如画大型历史场景。也是在这一阶段，她的职务越来越高，名誉越来越大。她担任了中国艺术品推广中心陕西分会主席、临潼区政协委员、陕西骊山书画研究院副院长等一系列职务，也获得《世纪之光》大型国展二等奖，大型展优秀奖等多次国家级奖项，省级的展览与获奖次数就更多。期间2009年还在日本举办画展；参加国级书画研讨会；发行画册数种；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论文数次 。她说，这些成绩只能说明自己的努力及对好画的情结，绝不能成为自己自满的理由。

第三阶段，近十年，她已迈入了自由王国的创作阶段。她过着诗画人生看似舒逸的日子，与鸟谈天，与花随影。她说，她其实还是苦行僧般的修心，用于读书的时间多了。她读哲学、文学，读康德，读尼采，也读《百年孤独》，读雪莱、拜伦，读老子、孔子、庄子，也读张载，读朱子，越来越觉画画人的知识需求太重要了。她说要想成为文人画家，首先要做个真文人。中国画就是文人画，要“咬定青山不放松”，画才有大格局，人才有大出息。这一阶段，她画了《香吻》《琴瑟合韵》《天晖》《庄稼人》《轻歌漫舞》等一大批优秀的文人画作品。

韩芳在动荡的艺术思潮中能自觉担当画好画的历史使命，理性把握了传统的真谛，以坚定的步伐迈向文人画的精神殿堂，以独特的个人逸放风貌行世，体现了文人孤傲不群的探索风格。

她为时代振羽，并做出让画界刮目的成就，我这样评价她的画，她却谦虚地说，不能接受对她过高的赞誉。

（作者王庆：著名艺术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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