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县大河坎的油坊

我曾在陕西省南郑县（今汉中市南郑区）大河坎中学工作过，对油坊街有所了解。该街旧时有一二家油坊，周围的村民送菜籽到这里榨油，时间长了将这条街叫作“油坊街”。我又是大河坎镇人（原名油坊乡），从小到老一直走过油坊街，于是就对油坊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电影《老油坊》 (2002)截图    来源：1905电影网

油坊能榨各种植物油，比如菜籽、芝麻、花生等等，但主要是菜籽油。秦巴谷地盛产油菜，春季一到，汉江两岸油菜花分外耀眼。农历五月，大片大片的油菜籽收获后，农家会用箩斗担子挑到油坊去换油或者榨油。一般是按出油比例倒换成成品菜籽油，随到随换。也有的是付加工费后单独榨成菜籽油。

走进油坊街，首先会闻到一股浓重的油香味。油坊的房屋墙厚、梁粗，泥土地面踩得像青石板。打油的过程很原始，先把新鲜菜籽炒熟碾碎，再用稻草秸围裹成圆饼状，依序摆放进木制榨油机的凹槽中间，凹槽离地面很近。然后用一根很坚实的大木楔卡住，再用大铁锤将木楔打进去，再加木楔，再打进去，周而复始。这时，晶莹发亮的菜籽油开始顺着木槽口流进底下的油桶里去。

这，才仅仅是打油的开始。当凹槽里那些稻秸围裹的菜籽饼变得愈来愈薄时，油也出得慢了，出得少了。这时，单靠两把铁锤是不能把菜籽油饼榨干的。打油人停下来，解开从头顶梁上吊下的粗绳，连接在一根沉重的圆木横锤中间，使横锤悬在齐腰的空中。打油人要用这横锤朝油槽前的顶木冲击，直到将油槽里的菜籽油饼完全榨干，不再流出一滴为止。横锤的力量比前面手锤大得多，每一下都似有崩裂之声。只见两个打油人齐心合力，共同操紧横锤这一端，先是一边退步，一边使劲拉开横锤与油槽的距离。然后猛地放松，迅速将横锤准确地推向前方！我给初中学生上课时讲到“千钧一发”这个词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此刻打油的情景。同样，这时又传出打油人的呐喊声，而且比前面更震撼了：“呦嘿”“嗵”！前面是打油人后退蓄力时愈拖愈高昂的长音，近乎于壮烈之声，后面则是横锤沉闷的冲击声。

这些打油的青壮年男人们都是赤裸上半身，下身只穿一条宽短大裤头，他们的肌肤油乌发亮，豆大的汗珠在精光的脊背上滚动着，就像榨糟口处那最后滴落的一颗颗菜籽油珠子。

（作者周云山、舒祝英，系汉中市南郑区老科协会员、汉中市南郑区老年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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