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莉
“三九四九冻死狗”,能不冷吗?冷过之后不就是暖?岁末大寒至,静候春归来。
春来天暖不就能寻苜蓿么?想到此,被冻缩成一拳头大的皱巴巴的心慢慢舒展了,如干涸的土地上植入生命,且下起了毛毛细雨,又似乎暖暖的太阳已经晒着我脊背,整个人温润、展脱、活泛开来。
在小镇工作时,陈家嫂子的小吃摊上我是常客。乍暖还寒。陈嫂自言自语,说,这天气苜蓿怕是有了吧!我一听这年走了没几天,她就要掐苜蓿?不禁心绪激荡,“嫂子,我也跟你去呀。”都二十多岁了,还没见到苜蓿在地里的样子,更是没见过小镇的冬与春如此干脆的分界。
“那就走!”陈嫂麻利收拾,兜里装个食品袋,关了店门出了街道。街道一面是河,一面靠山,我们沿山上寻苜蓿。
寻苜蓿不易,在羊肠小路走好久,这儿瞅瞅,那儿找找,总是没有苜蓿的踪迹,倒是我俩叽里呱啦欢快的话儿丢满小径,将登崎岖山路的辛苦化作轻快。春来了,并不觉得冷。野林里间或有整理过的土地,山太陡,机械不能来,收种一定得靠肩背手提的。
春初,山上杂木杂草,或绿或黄或黑魆魆,一草一木都孕育着,密谋着,将积蓄一冬的心思做最后策划。它们躲在“幕后”,铆足了劲儿蓄势待发,只待春一声令下。
回头望去,我们已爬至山腰,这段石头河尽收眼底,街道居于山脚一隅,窄窄小小。
“上这看看!”顺着陈嫂指的方向看去,这也是一片往年耕作过的阳坡地,只是被杂草覆盖。爬至地边,俩人已累得气喘吁吁。学着陈嫂的样子,扒开枯草找寻。呵,真是有呢!
二三厘米的苜蓿芽儿像在襁褓里酣睡的婴儿,娇娇嫩嫩,柔柔弱弱,未见大太阳,微绿泛着奶白、透着鹅黄。我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说话声轻柔了,带着兴奋,带着惊喜,怕惊到了春的“先遣兵”。
陈嫂说,这片苜蓿三五日就出头了。那,露头了岂不是被别人一眼发现了?是我们先寻得的“新大陆”呢。可是,这方柔弱带着春的“密令”呀,你不能阻挡小苜蓿芽儿长大看世界的步伐,也不能让它躲在襁褓里总也不经历风吹雨打。
于是我们约定过几日再来。
山里的冬格外漫长,春芽芽冒点儿头,就会被机敏的人嗅到。苜蓿也是如此,最先收到春的讯息!并不是它多美味营养,而是它做了春日第一口鲜,饱吸天地精华,幼嫩碧绿如翡翠般呈现出来,是人们翘首期盼的。苜蓿来了,咸菜、窝儿菜该走了,口舌生津,各种时鲜美味将纷来沓至。
掐苜蓿的人是窝圈了一冬天的,趁这个借口,换了薄袄,去田里、坡畔、堎坎、山上寻找春的气息呢。在广阔天地里自由畅快地呼吸,像看老友一样,满心欢喜地听冰雪消融溪水潺潺、吹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再踩一踩春泥、沾一沾地气,然后把自己融入在这山河远阔的大自然里。似个孩童,麦田打个滚儿,“喂……喂……”“啊……啊………”喊几声,释放了畏畏缩缩,与春对白:天地之间的那个我来了,你,到了吗?
一场蒙蒙细雨之后,天气晴好,我们再去找那片苜蓿时,已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山土是潮润的,星星点点的绿隐约可见,草丛残雪未融,拨开枯草,那把嫩绿就欢欢喜喜地攥在你手里!
头茬苜蓿赛人参,二月三月正当时。寒冬渐去,暖春已至;有梦可寻,何惧风雪。让我们一起冲破萧瑟,以苜蓿为引,奔赴这一轮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