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王羲之书法的必由之路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大唐三藏圣教序》,简称《圣教序》,是唐太宗李世民为纪念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伟大功绩所作。其书法作品传世版本众多。最早由唐初四大书法家之一的褚遂良所书,称为《雁塔圣教序》。
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张海评张国朝临《圣教序》
寻觅真经之《圣教序》
一
倘若没有一代伟皇帝唐太宗对王羲之的极力推崇,书法史或许就会改写。太宗“雅好王羲之,心摹手追,出内帑金帛购人间遗墨,得真行草二千二百余纸。万机之余,不废模仿。”太宗亲撰《王羲之传论》,并命弘文馆双钩廓填摹拓《兰亭集序》,王羲之书迹的诸多唐摹本便流传下来,以致有“书不入晋,固非上流”之说。
后人所见羲之书迹,皆为唐摹本或再摹本。况虞、褚、冯、赵诸摹本在唐代已成至宝,沧桑流转,吾辈焉能亲睹?下意识里,今人以唐摹本王羲之手迹来临写,孰不知唐摹本已是“唐人之晋法”,而非晋人之本来面貌。元代鲜于枢有诗:“赵葛冯汤总名迹”“彼短此长倶有得”。至于神龙本最近于《兰亭序》真迹之说,皆今人信服前人言论与经验所致。流传下来的诸多摹本使王羲之书迹得以流传而被后人不断学习。在诸多所谓晋人书迹中,《怀仁集晋右将军王羲之书圣教序》(以下简称《圣教序》)更有其独特意义。
一人完美一事不易,一人一生完美一事更不易。大唐京师弘福寺释怀仁,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至唐高宗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历二十余年,集内府所藏王羲之书迹成《圣教序》,内容包括太宗答赦、皇太子李治(后为唐高宗)“述三藏圣教序”及答书,玄奘所译《心经》,由当时名家诸葛神力勒石,朱静藏镌刻。怀仁倾一生精力与智慧,造就如此完美之艺术宝藏,世无二人!其仁德、治学、治艺,岂不使后学惧乎?煌煌“圣教序”,岂不让吾辈惧乎?
不知何时有“晋唐”一词,“晋唐”一词,足证唐人对晋人取法之全面和达到之高度。人们常说《圣教序》更近王羲之书风,较虞褚等摹临本有过之而无不及,窃以为言不为过。
《圣教序》计十三行,行八十余字,共二千四百余字。仅字数和章法,自唐代以下,直至当今,诚可谓煌煌巨制,令人不得不服膺怀仁的开创之举。
集字书法始于怀仁,集字乃怀仁遗后人之宝贵学书之法。昔怀仁集字煞费用心,无论字法选择、字间疏密、行气贯通,还是单字大小、错落、俯仰、避让等皆沿袭王羲之书写习惯,尽显晋人风度,所谓“天衣无缝,胜于自运”,正如后人跋评:“惟其于笔笔出于右军,字字出于右军,且欲章法井然,一似出于右军手写,而无丝毫牵混之处,所以用尽廿余年心力,始克成此功德,以飨后贤。”
《圣教序》直取内府真迹,精摹细拓,集字上石,下真迹一等,此乃与唐以后摹本之最本质区别,其对王羲之书风之承袭绝不下于褚遂良、虞世南、冯承素等。此论并非妄断,倘有幸亲睹宋拓本和原石,并较之褚、虞和冯诸摹本,慧眼者自有甄别。《圣教序》一出,即受世人所重。《宣和书谱》载:“昔太宗作《圣教序》,世有二本,其一褚遂良书,一则怀仁书,集羲之诸行字法所成也,二本皆为后学之宗。模仿羲之之书,必自怀仁始。”明代王世贞评《圣教序》:“备极八法之妙,真墨池之龙象,兰亭之羽翼也。”顺便说明,《圣教序》直取内府真迹,既非源自虞、褚、冯、赵诸摹本之字,也非王羲之本来面貌,而是怀仁“理解”之王羲之。
对于传统,我仅言继承,幸能继承并有所得就是皇天恩赐,何敢“发展”与“创新”?而于动辄“变法”和“革命”之说,愚钝如吾,不敢轻易信服。虔诚经典,敬畏传统,乃是学书之人应有之态度。路漫漫其修远,吾执意寻觅真经,而《圣教序》实为一本难得的“真经”。
二
前面说到《圣教序》下真迹一等,当是学习行书的好范本。它有着较广阔的艺术空间与包容性,对行书的学习具有普遍的借鉴意义。徜徉其间,书家的气韵、性灵都会得到陶冶,行书技法也会纯正,若能静心写进去会有利于打下坚实、正确的基础。京剧前辈艺术家讲到,学京剧打基础要学“骨子老戏”,就是演技齐全,经过历史大浪淘沙般检验并积淀下来,能立得住流派的戏。学到后能搭好架子,不能学特殊的冷门戏,否则那样会误了艺术天资,徒费时日,空欢喜一场。
学习书法和盖大楼一样,基础很重要。一是应坚固扎实,二是要宽大平整,这样才能保证上面的建筑风格和样式的实现,并决定大楼的高度。
《圣教序》是一出“骨子老戏”,是一块坚实厚重的广厦基石。
个性强烈的法帖可能会一下子吸引住我们,使我们为之倾倒。但是强烈的风格在很大程度上也限制了我们自己的艺术开拓,很容易成为帖的奴隶,进入一个狭小的空间。犹如盖楼的基础太窄,无法在上面加垒别的东西。书法之路又像我们平常走路一样,选帖就是择路。大道平坦,走在上边可以自由地做各种姿势,平行、斜进、小跑、快跑都无所谓,兴致到时甚至可以翻跟头。如果感到乏味,不妨顺路到一些激动人心的地方去看看,欣赏一番,还能再回来,总之不会离书法之“辙”。明确地说,我的书法主张是不离“晋唐”二字。
“学习书法也一样,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趣和想法去做。这样探索,我看不必听谁的意见,成功与否,完全决定于自己的辨识能力。”张海老师这些话,现犹在耳,仍是我学习书法的金玉良言,将会伴随我艺术生命的全程。
三
纵观中国历史数千年,政权、经济、文化皆由家族传承沿袭,故称“家天下”。“家天下”之文化承袭,非口传手授不能得。如武功拳术、中医中药等,皆以口诀、秘方、秘籍自传而不示人。其后人以得“真传”,拥有秘诀为荣。
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家天下”的传承亦脉络清晰,非口传手授不可得其真谛,古人书论中常论及此。唐人张彦远《法书要录》中何延之《兰亭记》和《传授笔法人名》、北宋朱长文《墨池编》中的《古今传授笔法》、南宋陈思《书苑菁华》所录卢携之《临池纱诀》,俨然一部书法“笔法传授谱系”。谱系中书家或是血缘关系,或是师承关系,书家之间口传手授,脉流清晰。《书苑菁华》卷一有这样一段文字:“魏锺繇少时,随刘胜入抱犊山学书三年,还与太祖、邯郸淳、韦诞、孙子荆、关枇杷等议用笔法。繇忽见蔡伯喈笔法于韦诞坐上,自捶胸三日,其胸尽青,因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乃活。繇苦求不与。及诞死,繇阴令人盗开其墓,遂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临死,乃从囊中出以授其子会,谕曰:‘吾精思学书三十年,读他法未终尽,后学其用笔。若与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画象之。’”“笔法”之私秘性、宗派性可窥一斑。
看来,学习书法得有名师引路、指教,识其诀法;得“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不断静思苦学,方可登堂入室。
书法是读书人的事情。古时候的读书人与今天受过教育的读书人是两个概念。古时幼儿起开蒙学,大约6岁起开“小学”。西汉时称文字学为“小学”,唐宋以后称“小学”为“字学”。“盖小学者,国故之本。王教之端,上以推校先典,下以宜民便俗,岂专引笔画篆,缴绕文字而已。茍失其原,巧伪斯甚。”(章太炎《国故论衡·小学概说》)。读书必先识字,识字形,明字义,会使用。古代书家都是读书人,深谙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视书法为余事,最有代表性的当是扬雄“雕虫小技,壮夫不为”(扬雄《法言·吾子》)之语。
较之古人,吾辈敢妄言自己是读书人吗?愧无地自容而已!而今“书家”遍地,书法活动此起彼伏,书法杂耍时见于荧屏及大庭广众,书法之高贵雅逸全然不见,斯文扫地,真正读书人何在?书法本真面目何期?
读书是学习书法的第一要务,让书卷气来滋养笔墨,做到“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书家的终生追求。
凡事有因,因本渊宗。宗渊愈厚,厚积薄发。书法晋唐一脉生生不息,流派纷呈。万变不离其宗,无宗便会无中生有,难窥门径。今天“个性、创新”充斥书界,动辄“创新”,妄言“创作”,其实就是写字罢了。没有古人出口成章,言由心生,书写成文的本领,只有不费心思地照搬古人语句,所以有功夫嚷嚷“创新、创作”。究其根本,是不能像王羲之、颜真卿等古代书家那样先读书立身;不能像怀仁那样一辈子去做一件事,并且做到极致。总想急功近利,出风头、显个性,被标榜为“书法家”。人生固短,然人生当何?我还是信黄河老人谢瑞阶先生的话:“人都有两个生命,一个是有限的,一个是无限的。有限的生命都是为无限的生命而活的”。
我喜欢京剧,佩服京剧,羡慕京剧。近看全国少儿京剧大赛,行当齐全,流派各异,然评品审美标准统一,统一在京剧唱念做打舞是否符合京剧传统程式,是否得流派真传,是否功夫扎实,是否体现流派特征、完美演绎所宗流派。在京剧表演时个人是将其特质融入所宗流派,并非是流派随我滋行,我在流派里,流派即是我,真值得叫好!如今能称得上京剧名家的,无不都是被专家、观众承认的流派继承人。我们也须要做王羲之、颜真卿的流派传人,无论是写王羲之还是写颜真卿,写得越像越好,能成为“书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学书者各有灵苗,其实还是写你自己,不是王羲之也不是颜真卿,怕得什么?
刘正成先生用“积累”来说书法行为,我看很有道理:“我们不能以个人的审美趣味代替历史的选择。地球的历史大约有45亿年,人类的历史大约有50万年。如果把地球的历史算成一天的话,人类的历史是这一天的最后一分钟才出现的。中国书法的历史不到两千年,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是非常短暂的。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轻视书法艺术所积累的历史审美经验,不要轻而易举地挥之而去,相反,我们要爱护它、保护它,极力让它积累到一个更新的高度。”
做书法艺术的真正承接者,做它历史积累的一粒沙石是我们所期望的。
四
我们真的应该敬畏怀仁。他历二十四年,呕心沥血,焚膏继晷,以其对书学的深厚造诣和严谨态度,集成《千王碑》(《圣教序》又称《千王碑》)。《圣教序》形神兼备,秀劲超群,分行布白,笔意俱存,俨然一气呵成,点画位置天然,章法秩理,韵味平和简静。诚可谓“羲之真迹,咸萃其中”。
(一)拟古出新,锋芒毕现
王羲之初学卫夫人,转效钟繇,得书法古雅质朴之法。后其增损古法,汲古变今,形成笔法精致、雅量清健、隽永超然之书法面目。王羲之的书风也经历了由古到今的蜕变。就现存的传为王羲之的墨迹来看,《寒切帖》《姨母帖》等似有王羲之“古体”朴茂遗风;冯摹《兰亭序》《丧乱帖》《二谢帖》《初月帖》为“今体”流美风格典型。学习王书应该将其“古体”与“今体”结合起来学习,但就如何学习《圣教序》来说,似乎应当较多关照“今体”。
王氏“古体”,承汉魏古朴用笔,寓篆隶笔法;王氏“今体”,拟古出新,抒情散怀,流美雅逸,锋芒毕现。《圣教序》尽管直取内府羲之真迹,毕竟有刻石特性,书风介于羲之“古体”与“今体”之间,我以为在学习此帖时应尽现锋颖,靠近《兰亭序》一些,做到“拟古出新,锋芒毕现”。我说的“出新”不是“出己新意”,而是写出王羲之的“今体”面貌。如能将《圣教序》写成王羲之“今体”,对寻得王氏真经或为有效的门径之一。
(二)同寓不同,微妙精察
《圣教序》中相同的字并不因为是集字就缺少变化,颇显刻板,恰恰正是不同寓于相同之中。若非精研细察,难窥其微妙变化。由于刻石的特殊性,即使是同一个字模,也会有不同之处,这些细微的变化,怕不是古人为了让后学得到磨炼而设的坎儿?抑或是“无心插柳”?经典的魔力恰恰正在于此。“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三)圆融通达,池水佛心
王羲之处于社会动荡、名士铮臣命运多舛、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的时代,同时也是人们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被称为“魏晋风度”的时代。其书法处于无拘束之自然状态,通融圆和,远离尘世,散怀澄心,胸如泓水。王羲之结字空山新雨,清健豁达,无墨处空寂通神。
(四)摇曳多姿,曲水流觞
行气不惟大小错落,如春风荡漾,婀娜多姿,左右摇曳,正如清英随水,翩然走去,沁人心脾。应悟得断续有绵,畅而不间,去留安然,激励不悖。
(五)气贯如虹,嫦娥抒袖
《圣教序》虽集字而成,然怀仁穷艺术才华毕现,而又秉承家法,集字亦是集家传真经于是碑。其面目洒脱不羁,如长虹之气象,似抒袖之舞空,乃王羲之诀法之一也。
(六)真行草势,动静简和
“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使转为形质,点画为情性。”孙过庭言真当以情运之,草当以点画寄性乃是至理。《圣教序》真行草间杂,真则行之,行则草运,草则恣性,非深谙王氏诀法而能为也。超然物外,以书怡性,绝尘想,返自然,或为学习王氏书法一径。
五
“王铎写字,手熟为能”。这是爷爷在我儿时就让我牢记的话,是我学书的座右铭,并贯穿我书法追求的全过程。学习书法离不开勤奋好学,深谙笔性,静心修炼,闹中取静。要读好两本书:读无字书,经历人生之书;读有字之书,用书林涵养的源泉,自然流淌出文化人的生命特征。
临帖是学书的必经之路,更是书家一生都要做的功课。临帖大概要经历五个环节,或说五层递进,才会从中得到些适合自己、属于自己的实质性东西,曰:学、会、精、通、化。
曰“学”。但凡学书,都会去临帖,都会去古代碑帖中讨消息。常听人言:我学书多年了,写过多少多少帖,而且每天都拿笔写。若求“手熟为能”就理应多写。不是看写多长时间,而是看单位时间里写多少字。若每天写一百字,不隔天写,每月也就三千字,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离开水面未到些许高度即蒸发尽矣,到老不会见大长进。如果每天写一千字,那么月积下来即三万字,显然收获肯定不一样。要命之处还不在此,单位时间里写百字与千字不同在于,两者对人的手指、手腕的刺激不同,相应的末梢神经对大脑的刺激也不同,当然其在大脑里留下的烙印轻重也会不同。因此,可以说是自然递减后属于本体的艺术成果决定着总体收获。曾听人说,连续写两千字,就能达到心手双畅的境界,我想这与太极拳家说的“拳练万遍自通”乃是同理。
人们生活在芸芸众生里,会受到各种干扰和污染,好像现在的饮用水一样,现在地表水或说浅层水污染严重,要想喝到安全、清澈、甘甜之水,必须打深井,越往深里打,得到的水越纯凈,甘冽润口,养人健康。看来光说学是不行的,必须是真学。若非真学,岂能坐下来安静秉笔,如对至尊地写到心手双畅?聪明人爱用“笨方法”,非经肯学、勤学、苦学,便不能说是“真学”。
曰“会”。此“会”而非会见、会面之会,而应是真学之后之会。“会”的层次不同,阶段不同,对“会”的理解也不同。学不一定会,学而不会者众,故不能轻言会。会乃心会,心领神会,不假思索,下笔即“拟之者贵似”曰“会”。让人知道你所宗哪家,是否正统,这是对学的验证。学懂方说会,是心会、神会,从里到外都脱尽本我,方可言“真会”。
曰“精”。会者不精不能称完美,总有缺憾,似雾里看花,真形未显。“察之者尚精”正是此层功夫,也是真会之验证。会之前是形似磨炼,精是技的刻画,正所谓技精而法备。诚然,只有学会,于会中求技,方得法,《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之语正好能说明会与精的辩证关系,技法精者为能,能者从心所欲,是谓艺。
曰“通”。艺贵通,通则达。道法自然,即为通。不同书体之间可通,不同书家之间可通,不同碑帖之间可通,由此及彼,所谓“无物非草书”是也。林散之先生有诗:“书法由来智慧根,应从深处悟心源。天机泼出一池水,点滴皆成屋漏痕。”同时,流派之起源、师承、走向、风格特征、历史地位、地理和人文环境诸因素皆需通融,融会贯通方能由法入道,达到理想境界。
曰“化”。“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是艺术的最高追求,书法若经历由学到艺,由博到约,化繁为简,由情致法,化理为艺,技进于道的过程,不知不觉已臻化境。最终书法返归艺术天然,其中有我无我,无我有我,全在心运,全赖天运,无迹无痕,亦古亦今,亦人亦我。
临古读帖,不光读字,读帖之文章更重要,何况经典法帖本身就是经典文章。如王羲之《兰亭序》、陆机《文赋》、颜真卿《祭侄文稿》和《争座位帖》、孙过庭《书谱》、苏轼《寒食帖》等。再如《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文词要眇,明哲慎追,喻物譬理,警示省人。古代书家无不是以诗文立身,视书谓余事。
艺从字中修,学从文中养,许多人说学养是字外功,我说学养是字之基础、根本、源泉。
六
今夜无眠,披衣起坐,刚凌晨五点。令人魂牵梦绕、神情颠倒者,又是《圣教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念及翁君志飞著《行书技法宝典王羲之<兰亭序>》一书中关于破锋问题,感触颇多。较之神龙本《兰亭序》,怀仁《圣教序》中也有枯笔破锋之字出现。哪个作为范本更好?此念萦绕不绝,怎个安生?
枯笔破锋是书写过程中,笔锋在纸面上的自然状态的呈现。如翁君指出神龙本《兰亭序》中“岁”“群”“觞”“左”“叙”“者”“静”“同”“然”“也”“不”“仰”“为”“虚”“矣”“死”等字,均有破锋之笔。
作为集自王羲之真迹的刻本,《圣教序》中也出现破锋之字,并在笔墨彰显处仍有较清晰的展现。除了来自《兰亭序》和《兰亭序》中没有摹出的“闲”“迹”等字外,《圣教序》中的“贤”“庸”“相于是”“虑”等字,和《心经》中“无”“亦”等字,均有笔墨枯涩破锋处,只不过由此及彼,由墨本变刻本,给人不同于墨本的感觉,别有蹊跷之径。由破锋之字更佐证此碑真是王羲之遗韵毕现之法帖。此碑之刻工精良、忠实原作程度非常人之所能想象,可谓比真迹无二。用神龙本《兰亭序》笔法,锋芒尽现地去写此碑,是为良法矣。临习时如能体察并写出原味,当是最理想者,更是高超笔墨技法之追求。宋黄伯思云:“今观碑中字与右军遗帖所有者纤微克肖。然近世翰林侍书辈多学此碑,学弗能至,了无高韵,因自目其书为院体。由唐吴通微昆第已有斯目,故今士大夫玩此者少。然学弗能至者自俗耳,碑中字未尝俗也。”
再者此碑中的“匿迹幽巖”中“迹”字和“途闲失地”中“闲”等字,和神龙本《兰亭序》中“迹”“闲”等字一样,同样源自王羲之《兰亭序》墨本,而此碑中诸字有枯笔破锋处,神龙本中却没有体现,由此看来神龙本并非没有遗漏之处,更何况其他诸多唐摹本?难怪沈曾植激赏怀仁《圣教序》:“学唐贤书,无论何处,不能不从此下手,犹学书之有永师《千文》也。”
由此引出《兰亭序》和怀仁《圣教序》诸多版本孰更优之问题。尤其是后者,传世拓本尤多。今从枯笔破锋处不难看出,唐人摹《兰亭序》诸本,当是冯承素摹本为优选;怀仁《圣教序》当是日本东京三井美术纪念馆之《圣教序》版本和上海书画出版社《中国书法宝库8》所选《圣教序》版本可为优选。
《五灯会元》载吉州青原惟信禅师曾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之禅语。吾学怀仁《圣教序》之经历,亦然;学习书法之途,亦然。
上海书画出版社《中国书法宝库8》所选版本
墨皇本
日本三井纪念馆藏本
编辑:惠茹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