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付开虎
今天中午,林山先生在我的微信里留了一段话,是雪漠刚刚发布的一篇文章《每个人都不该臣服在别人的脚下,也不该靠别人的顶礼膜拜来建立自己的自信》里面的一段,摘抄自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的《慧心》。原文如下:“二十五岁那年,我将小说《长烟落日处》寄出投稿,那时的笔名叫西凉笑剑。编辑回信说:小说很好,笔名能不能改一下?像个写武侠小说的。我就想,改个什么好呢?当时,凉州有两个朋友,一个写小说,一个写诗歌,他们代表着当时凉州小说和诗歌的最高水平。他们的名字中一个有‘雪’,一个有‘漠’,于是我想,就叫雪漠吧!以后,我一定要把他们都超越了。现在超越了没有?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也有自信,但我的自信,不是通过与人比较产生的。我的自信,源于一颗圆满、自由、独立、安详的心灵……”
我看到林山先生留的这段话后,放下了手头正在写作的文章,坐在电脑前,沉入回忆,回想往事和梳理思绪。
和雪漠的交往持续了三十多年,那种受同一种地域文化熏陶,高于生活的纯文学的友谊,使我们在许许多多的认识上都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和息息相通之处。共同的爱好,使我们产生了伟大的友谊。我只要去武威,总要到他家里去看看他,在他闭关写作的房子里坐一坐,喝茶或者聊天;他只要到兰州,也总会到我的住处来看我,和我畅谈佛教和生活,也畅谈人生和文学。雪漠远去东莞前,本打算要在兰州定居的,找我带了他去买房。我在我比邻而居的一个小区里给他物色好了一套房。他顺道去东莞签约一本书,结果就爱上了那个地方,最终定居在了那儿。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里,他回到兰州来看我。我曾在我的文章中无数次地描述过类似这样的场景:雨滴滴答答地打在雪漠凌乱的头发上,顺着后面流下去,长发天然地保护着他的脑袋。我将伞移过去,他无意识地又退了出去,很坦然地行走在雨雾中。我不知道他是不怕雨还是喜欢让雨淋,也许是嫌我个子高吧!雪漠说他前个阶段生病了,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医生说他是忧郁症。他说他写完《白虎关》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以及生命存在的意义。我说你得忧郁症是不是因为修行练功走火入魔了,他说不是。他告诉我他住院时发现自己的血脂有些高,又辟谷自疗,一个月硬是把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减下去了二十斤。雪漠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品茶,一边冷静地讲述着过往的一切,眼神如水,神情像儿童般纯净。他送了我一本他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白虎关》,并在附页上认认真真地写下:雪琪吾弟大正。我送他一套贡唐仓大师在拉卜楞寺作第十轮灌顶大法会时的录制碟片。雪漠说,这次大法会他和红唇寺寺主李林山也参加了,说不定,碟片里还能看到他和李林山的影子。我说这也许就是缘分吧,这套碟片我看过后一直不曾示人,你一来我就想起了他,他是在我这儿等你呢。我知道,雪漠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我还是三年多前他来兰州开《猎原》研讨会时和他见的面。这一晃,又过去了几年的光阴。望着本来就不胖又自行减成一百一十斤的雪漠,乱发虬髯,满脸的沧桑,我感觉他就像个行走在远天远地的山坡和沙地上的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儿。掐指一算,他今年也该四十六岁了。一九八五年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皮肤白净,头发卷曲,怎么看怎么像个俄罗斯人。后来赵燕翼老师见到雪漠,就戏称他为“俄罗斯人”。二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当年的两位帅小伙,两位激扬文字的好兄弟,而今已是须发半白,便有一股浓浓的“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涌上心来。
生活在继续,文学创作的路还很长。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我们都会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用以制约自己的行为,用以集中自己的思想和精力,调动起自身一切的潜能和才华,以百折不挠的坚强心志,去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
这对于雪漠,对于我,对于无数正在奋斗着的人们,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