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是晚唐诗评家司空图在《诗品二十四则·雄浑》中的名句,这也是古往今来被艺术家所遵从的创作准则之一。这里我仅取其“象外”二字,假以评说王利诚先生的书画。象外者,迹象之外也。
首先讨论一下王先生“花非花,画非画”的艺术观点。王利诚是知名花鸟画家,他的小写意花鸟画,受到众多品观者的青睐,一画难求是其经年常态。即便如此,他依然孜孜以求再新。他认为,“画要画成‘花非花,画非画’,才堪称好画。”
很长时间,这句富有哲学意味的话,一直使我困解,作为一个画论研究者,这使我不得不时常思忖其背后的幽深内涵。一次,我在读李世南为自己的“如影系列”写的说明文章中看到这样一些话,“把人物和花卉打散,花卉里有人物,人物里有花卉,以花喻人,以人喻花。所谓,花非花,人非人,你能感受到一种氛围,精神的表达……”此时,我似乎才对于王利诚的“花非花”观点有了某种程度的参悟与理解。当我把我的收获告诉王时,他说他的观点与李氏的观点有所相近,但主要不拘于形式上,而是指象外的东西。
好一个王利诚呵!画画还“玩味”出新画论,以至引申到哲学层面。事实上,赏析其“水墨实验系列”,着实让人觉得他是一名具有探索精神的艺术新锐,我也对“花非花,画非画”的观点有了新的理解。正如宋人邓椿说:“画者,文之极也”。王先生在极画理,在极翎毛之毫,也在相天地之机,究万物之化,毫理融汇,子物又再矣。
其次,再谈一谈王利诚对国画优秀传统的继承和自觉。绘画大师潘天寿说:“艺术这个东西要有不同的,不要求强求同......不同就是他的成就。”我的理解是,个性是艺术家的标志和生命,个性愈鲜明,他的艺术贡献就越大——这也是大艺术家和一般艺术工作者的区别。由此长期观察,王利诚的艺术目标和心志高远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基本功扎实,血脉清正,他还是师范艺术院校绘画专业毕业,因喜爱国画,主攻写意中国画,并从事美术教育工作的专业人才。加之他对传统绘画的系统临习,尤其对个别流派的重点作品的反复临习,使他具备深厚的传统功力。
然而,他深知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要有自己的面貌和个性,这才是他的突破点。他先走过青藤、八大的大写意一路,又走过宋元工笔一路,最后确定了徐悲鸿、王子武的小写意一路。最近,他又在渐变离开这一路而探索大小写意之间、偏向纯文人画的路子。他的书法是他探索新路的最好阐释。起先,他写汉隶,又临魏碑,他爱石鲁的刀削斧劈,又稍嫌其含蓄不足,他又借鉴王子武书法的曲折藤饶,写出含有大篆金石味道的“王式模样”。虽则目前还不能定型及被社会公认,但这种抱道不屈的探索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这里顺便说一说他的师承问题。他的绘画师承也是全方位的,其能转益多师,虚心求教。他曾倾心于石鲁,后又侧身于王子武的门墙,悉心请益。但真正拜师的又是徐义生先生。如果要厘清他的师承关系的话,可上溯徐悲鸿、蒋兆和系统和黄宾虹、李可染两个系统,因其师徐义生是这两个系统的直接传人。当然,师承的血统至关重要,但做自己更为重要。
王利诚近来日夜锤炼自己的画风,并且书画双修。一幅幅初具自身面貌的作品,如《书法唐诗六屏》,画作《迎新》《春色永年》《报晓》《华山脚下喜事多》等一批新作,似古人、似先师,“旧瓶”里却是“新酒”,画出的是自己新时代精神的畅扬。
时代期望操志高洁的人,我们对于他成为一代大名家寄予厚望,而这样判断的依据,正是他画作中象外透出的那些弥足珍贵的“不同”。
(本文作者:著名美术评论家 王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