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涛
我万万没有想到,因一位知心朋友相约,去秦岭北麓的一家农家乐尝鲜,享用春雨过后采撷来的茵陈、苜蓿、荠菜,还有自制的芹菜浆水和芋头等菜肴,回家后却被防疫部门通知列为次密接者。
接到通知后,我心里突然明白,这位知心朋友一定是密接者。经电话询问,果然如此。接着各级防疫部门电话接踵而至,让我们做好一切准备,立即集中隔离。我问是否可以居家行事,对方在电话中坚定地称:“不能,这是规定。”顿时,一种莫名的紧张、迷惘,甚至恐惧的心理,袭上心头。正在准备的当口,电话铃声又响了,是一位女性打来的,她用甜润的声音告诉我们:“如果你们收拾好了,现在就去小区门外,那里有专车等候。”紧接着,司机也打来电话说:“为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和议论,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外不远处,你们出来我向你们招手。”
出小区后,很容易便找到并上了专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位全身防护的“大白”司机,驾驶室与车厢之间还隔着厚厚的防护膜。一路上车子开得很慢,我们像坐着专车游览一般,尽情享用、感受处在疫情中的市民生活的点点滴滴。当车子穿街走巷,终于来到一家酒店门口时,师傅为我们打开车门,很客气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要住的地方,本来我可以帮你们搬箱子拿随带物品的,可是上级有规定,非常时期司机和乘客不能接触,所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师傅的几句客气的话语,温暖了我们的心,使我们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在排队入住酒店时,我发现前面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稍大一点儿是女孩儿,约五六岁,小一点的是个男孩,三岁左右的样子。母亲拖着一个大箱子,两个孩子各自拉着一个小箱子。当母亲登记时,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知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在隔离区内就嬉闹玩耍起来。不知咋的,此时此刻目睹眼前的情景,我突然想起著名作家杜鹏程先生当年写的《夜走灵官峡》来。文章中描写的寄宿在山洞里的孩子,远望着父亲火热的建筑工地的情景,和今天两位稚童随母亲入住酒店的画面交错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性质不同,情景不一,但都是境况所迫。这时的我,除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惆怅心境外,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这是一家不错的酒店,地处西安繁华旅游景区,店内房间虽小,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接待我们的防疫人员和蔼地说:“本来你们老夫老妻应分开住,但考虑到叔叔的身体原因,我们请示了上级,你们就合住一屋吧。”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的,我们像旅游者一样从城市的一角下榻于城市的另一角。酒店暖气正常供应,温暖如春。一日三餐定点供应,饭菜还不断翻新,变换花样。花卷、馒头、米饭、饺子、炒面、卤面、烙饼、凉皮儿,每日基本不重样。菜肴也是每顿四菜一汤,再辅以牛奶、酸奶、饮料或水果,营养丰富、搭配合理。没过两日又有位姑娘打来电话,询问饭菜是否可口,还有什么需求。老伴儿无意中说到了年龄大的人口味清淡不喜辛辣。打电话的这位姑娘说:“我会把这个问题立即与酒店沟通。”没料到第二天我们的饭菜就有了变化。早餐除每日必有的煮鸡蛋外,还品尝到了咸淡适宜的红萝卜、粉条、菠菜相拌的素三鲜和酸甜怡口的糖醋莲藕,以及那黏稠相宜的稀饭和烤饼。午餐除韭菜炒豆腐干外,土豆烧肉、西红柿炒鸡蛋、蒜蓉西兰花均无辣椒,外加绿莹莹的蔬菜羹,清爽可口,一种居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被隔离的时间是寂寞难熬的,可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我带来了一本未读完的朋友的书稿《史海趣闻》,一有空闲就潜心阅读,还做了2000多字的笔记,觉得日子也不似想象的那么难熬,甚至感觉到这里和家里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居住而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一位好友老赵知道了我被隔离的消息,他正好在我居住的酒店楼下办公。一天下午,他用手机和我隔空对话,我们借助电波相互问候。他打趣地说:“你在生活上需要什么?尤其是酱牛肉和普罗旺斯,我马上给你购买,用竹竿给你递上去。”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你的诚意老哥心领了,但坚决不可这样做,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老赵听了此话,沉思了一会儿说:“也好,那就等疫情过去,我好好设宴给你洗尘。”老赵的几句话让我心花怒放,激动不已,也感动不已。几位朋友的问候和打趣,岔开了我烦闷的思绪,也让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倍觉社会的温情和朋友的真情。
在隔离期间,让我难忘的是,每天凌晨2点左右,要做核酸检测。开始一两天还不适应,毕竟生物钟发生了变化。等到第三天,不但完全适应,而且成了一种起居上的自然。做完核酸后,上个卫生间,然后安然入睡,十分惬意,一觉就睡到日头高照。
七天时间很快就这样过去了,这是我一生中难忘的时段。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常常思念这段经历,并将这个故事讲给儿子孙子们听。我相信这个神话般的故事,他们也会讲下去,这毕竟是发生在古都西安的一段重要历史时期的一个故事。而我,不但是这个故事的目睹者,也是亲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