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讯(全媒体记者 吴汉兴)近日,陕西作家、陕西日报社高级记者张斌峰的散文集《秦岭笔记》由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
张斌峰曾作为驻站记者在安康工作一年多,采写并发表了大量安康题材的新闻作品。《秦岭笔记》收录31篇散文,真实而深刻地记录了作者行走在“第二故乡”安康山水之间的所见、所思、所想,新闻之外,下水作文,哲思理趣,文化苦旅,既有关于秦巴山区河流、湖泊、山脉、溶洞、树木、云月星雪等自然景观的描述,也有关于生态安康之于文字、故乡、孤独、快乐、生命等的反思与遐想。作家力图通过情、景、理相融相通的艺术手法,对中国传统文化、民族精神、人生之道等进行哲学层面的阐释与解读。
而作家本人所在的陕西,更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这里有着7000多年文明史、3100多年建城史和1100多年的建都史,遥望丝绸之路的陕西,既有过往历史的繁华,也包藏着无数的古今传奇。秦岭就是这么一道神奇山脉的存在,在地理学家眼里,它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长江黄河的分水岭;在动物学家眼里,是古北界和东洋界的划分线;在气候学家眼里,是北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地带;在作家眼里,秦岭和黄河并称为中华民族的父亲山、母亲河。在陕西遥望回眸秦岭,就像一场穿越之旅,带你领略中华文明的辉煌。走进这片山脉,看看山里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写在清晨的《秦岭笔记》
文/张斌峰
面对秦岭,我一直保持着仰望的姿态。
在我的心目中,秦岭远不止是山脉,而是民族魂魄与生命状态的一种具象存在,坚实、宏阔、神秘、美丽、深刻。
孩提时,我就经常远望秦岭——云雾缭绕的秦岭、连绵不绝的秦岭、高峻雄丽的秦岭。我想,那里的河流湖泊定是清澈透亮、纤尘不染的,那里的花草树木定是五彩缤纷、漫山遍野的,那里的山鸡定是悠闲自得地迈着碎步“咯咯”地叫着,那里的野兔定是撒着欢随性地追逐奔跑。
我一直想进入秦岭。然而,宽阔的渭河却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我的梦,被汤汤的渭河之水冲击得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步入中年后,我于不经意间闯入秦岭,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这种突然,使得陌生、惶惑、排斥曾一度占据我的内心。然而,当我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河流山川,熟悉了这里的天空、气息和鸟鸣虫语,孩提时曾完全消散了的梦想重新生发,清晰透彻地生发,强劲有力地生发。
我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景象与我孩提时的梦境无比相似。冥冥之中,我与秦岭有着难解的缘分。孩提时,我的梦萦绕在秦岭;中年时,我的身行走在秦岭。
行走在秦岭的山水之间,我内心的陌生与惶惑渐渐散去。在城市的喧嚣中,我被淹没了;在秦岭的静默中,我渐渐找到我了。
在经历了一段不间断的行走之后,我停下脚步,转而让自己的思想漫游在秦岭的山水之间。我努力去寻找秦岭的魂,去寻找我的魂。我努力地忘掉自己,努力地忘掉我所看到的山水。我经常在秦岭里闭上眼睛,停止思维,用脚去感触山脉的律动,用身体去感触树影的摇曳、轻风的流动,用耳朵去倾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我怕被自己的眼睛迷惑,被自己的思维束缚。只有屏蔽所有的感官,才能够真正融入秦岭。在融入中,只有亲近自然、回归自然,才能感触自己生命的真实。
我们往往执着于对外在物质与现象的探索与追寻,却忽视了对自我生命的探索与追寻。物质不断丰富,生活日益多元,但我们从这些外在中得到的幸福却是越来越寡淡。幸福,越来越多地依靠精神的充盈。对自我生命的探索与追寻,可以让我们的精神在纯粹中得以生长。
我在对秦岭的感触中努力感触自己的生命,并力图将这些感触记录下来,以便我在以后的时光中能不时面对这些文字,唤醒自己对秦岭的记忆,保持对自我生命的感知。这,是我写作《秦岭笔记》的目的。
《秦岭笔记》的写作大约历时两年,包括我置身秦岭的一年和离开秦岭后的一年。写作完成后,我又经历了大约一年时间的修改,才有了最后的定稿。面对定稿,我仍惴惴不安。
历时长,与工作繁忙有关。由于写作经常被打断,我从来没有完整的时间来进行《秦岭笔记》的写作。我不仅在工作时间没有办法写作,就是下班后,时间也经常被工作挤占。我经常早早赶到办公室,利用上班前的短暂时间写作。为了挤出思考和写作的时间,三年来,我努力把自己封闭起来,谢绝了一切非必需的社会交往。
历时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写作上的困难。我总在力图寻找更为通俗、凝练与准确的语言。为了使文章通俗易懂,我时刻告诫自己不做任何引经据典,包括典故、诗词、格言,不用生僻的字词,全部用常见的字词。为了使语言凝练,每完成一篇,我都要逐字逐句地细读,删去每一个多余的字。为了使表述准确,我经常在近义词之间反复斟酌对比,选出我认为最接近自己所要表达内容的词语。
《秦岭笔记》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挑战。选择在清晨进行写作,是因为那时还没有开始处理各种繁杂的事务,思维处于“空”的状态。那时,我努力忘却苦闷、喜悦,忘掉一切感受,唯独让秦岭的形象在脑海里清晰地显示出来。
在与秦岭的对话中,在对秦岭的感触中,我也在改变着自己。以往非常看重的东西,如今看得异常寡淡了。以往的卑怯与狂妄,渐渐地消逝了。秦岭以它的沉稳、博大、坚毅、包容,震撼着我的感官,滋养着我的魂魄。我慢慢摆脱人为的负累与得失,回归以前的我了。于我个人而言,这是写作《秦岭笔记》最大的获得。
我努力忘却自己以前的写作,包括文学作品和新闻作品,以避免重复走相同的道路。许多人的一生似乎走了很长的路,却是在相同的道路上反反复复,人生不仅没有丰富起来,相反却是单调、乏味、平庸的。我试图在《秦岭笔记》的写作中,完全摆脱自己的写作模式。
风格对于写作者来说,既是成就,也是窠臼。
我也努力忘却前人的写作。前人创作了许多伟大的作品,带给我们惊异与震撼,但我们无法也无须去寻找他们走过的路,甚至需要从他们走过的路中摆脱,以寻觅新的路。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这样的作品才是有价值的。我有一段时间刻意不去阅读经典作品,怕在它们魅力的吸引下,不自觉重复前人的路。
在《秦岭笔记》的写作中,我对自己走过的道路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曾经的痛苦、欣喜、负重、得到,在回忆与反思中被我一一放下。我的关注在内心,在秦岭,在内心对秦岭的感触与交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