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生涯是在王家店村小度过的

我的小学记忆

发布时间:   作者:李红军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我的小学生涯是在王家店村小度过的。

我的小学生涯是在王家店村小度过的。原本我五岁那年可以在家对面垭口下的土桥院村小读书,可惜当时没能凑够五元钱的学费,只能后延一年到更远的王家店村小学了。

王家店村小离我家大约有三里小路,是金宝乡(现金宝镇)第二小学的一个教学点。只有两位老师,三间瓦房,两个年级两个班共七十多名学生。

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隔壁班是小学三年级,班主任是位姓王的民办老师,他就是附近村子的人。我们的班主任叫任熙允,是有编制的公办老师,我们教室连着的那间较小的瓦房,就是他办公和生活的地方。任老师的老家在邻近的桃园乡,每到周末他都要走二十里左右的山路回去,帮家里干些农活。到了星期天下午,他再背着一小包粮油米面返回学校。

任老师是一名中师生,据说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让我们这些小屁孩好生崇拜。当时他五十岁左右,脸色有点苍白,天天都吃药,不时连声咳嗽。好几次,我去得早了,看见他弓着背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费力地批改作业,身后的两个煤油炉上分别熬着稀粥和中药,咕嘟咕嘟直响。有时,任老师上着课,也会掏出一大把草药往口里塞。我们这帮不懂事的小泥孩还以为他吃的是啥好东西,坐在下面忍不住把嘴唇舔了又舔,口水长流打湿了书本。

等到下课,我们把任老师围在中间,脏手指放在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任老师不禁莞尔一笑,忙从兜里抓出一把炒胡豆发给我们。我们嘎巴嘎巴嚼着胡豆,快活地一哄而散。

村小座落在山坡上,教室外面的一块微斜的约两百平米的泥地就是操场了。任老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所以上体育课时,我们都只是在操场上自由活动。要说最受欢迎的活动,莫过于打乒乓球了。因陋就简,我们在教室里拼拢两张课桌,再横上一把扫帚作球网,用课本当球拍,捡起隔壁班高年级学生扔掉的破瘪乒乓球,砰砰地玩得不亦乐乎。

雨后的操场泥泞湿滑,下课后来到操场,蹲下身子双手张开平举,后背让同学使劲一推,整个人就吱溜吱溜地向下方快速滑去,耳边有风呼呼响,脚底泥浆四溅,非常惊险刺激。这种被我们称为“梭梭板”的游戏,很讲技巧。稍不注意,就会摔得四仰八叉或来个“狗啃泥”,痛不痛不说,浑身稀泥是免不了的。更有甚者,磨破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冷风一吹干瘦的小身板瑟瑟发抖,清鼻涕直淌。

疯够了还得回到教室上课。任老师既能上语文、数学、书法,也能上音乐、品德、绘画,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还记得为了鼓励我们上好书法课写好毛笔字,任老师自掏腰包奖励写得好的同学:每两周评一次,头十名每人奖一元。印象中,我得过十几次奖励,凑在年末买了条灯芯绒裤子。过年的时候,我穿上新裤子在院子里抬着头背着双手走啊走,心里可美了。大人们纷纷夸我能干,是“文曲星”下凡。可小伙伴看不惯,偷偷点燃火炮往我裤子上扔,火星把裤子烧了好几个小洞。大过年的,害得我伤心地哭了一场。

说到上课,印象最深的还是音乐课。

任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五线谱,挥舞着双手教我们唱简谱。“多来米发梭拉西多……”我们云里雾里跟着唱,虽然不知所谓,但还是很认真。其间停顿时,不知谁说了一句:“笑人得很!明明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偏要说成‘多拿米花锁拉稀’,锁得住吗?”先是一阵沉默,继而会意过来,于是全班哄堂大笑,任凭任老师手中的黄荆棍敲得啪啪作响也无济于事。

如此一来,简谱学不成了,以后的音乐课就直接学唱歌。什么《卖报歌》《草原赞歌》《牡丹之歌》……任老师都教过,可我们大都没记住歌词。反正我一般只记得每首歌的一两句,诸如“啊哈嗬咿,啊哈哈嗬咿,不如我们草原的羊耳朵(羊儿多)”“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等等。因此音乐期末考试让唱歌时,同学们只能用“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来学篾匠”或者“鸡公叫,阳公叫,各人寻到各人要”等童谣来应付。

轮到我时,“啊,牡丹……”一嗓子嚎出去,因为紧张,原本准备好的《牡丹之歌》后面的词全忘了,只能脸红脖子粗地傻站着。“牡丹怎么了?”“遭摘了还是萎了?”同学们的戏谑和嬉笑,让我无地自容,勾着脑袋不知所措。关键时刻,任老师给我解了围,告诉我换一个。我猛然想起当时正热播的电视剧《寻找回来的世界》里片头的口哨声,于是便模仿着吹了出来。嘟嘟嘟、嚯嚯嚯、嘘嘘嘘一阵乱吹,任老师居然给我打了八十分。也许是乐极生悲,放学回家后,我妈狠狠地打了我一顿。事后才得知,我同桌兼同院的李二娃跑来告状,说当时他正趴在课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被我突如其来的口哨嘘得尿湿了唯一的新裤子。唉,我欲哭无泪,李二娃呀,我恨你!

恨归恨,日子还得照样过。时光太瘦,六年时间在我的懵懂中悄悄溜走。一九八九年秋天,我开始到乡上读初中,从此少有时间回王家店村小去了。不久前,遇到尿裤子的李二娃。他叹息说,王家店村小在多年前被撤销了,荒废的教室破败不堪。还有,李二娃接着说,任老师前些年就走了,他是个好老师,我有点想他了。

说完,李二娃的眼睛红了。不知怎的,我的鼻子也酸酸的,一种淡淡的忧伤油然而生。


编辑:思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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