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灯

发布时间:   作者:李健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李健

  故乡渭南临渭区紫兰村,是一个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村,我和妹妹在紫兰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光。
  我们李氏家族在上世纪20年代初期家境较好,有良田百亩。奶奶是20年代末嫁入李家的,她比爷爷大5岁,过门后如童养媳一般,伺候公婆、料理家务。
  到了我曾祖父这一辈,大家庭难以维持下去,便分了家。我的爷爷性格懦弱老实,我父亲姊妹三个尚未成年,分家后,大小事务都靠奶奶一个小脚女人苦苦支撑。
  奶奶注重维系各种人际关系,在村里口碑很好。她虽然不识字,但却明事理。再苦再累,她都咬牙供孩子读书,我父亲姊妹三个从五十年代末,就相继离开农村参加了工作。
  我有时无法理解父母如何能把不到一岁的我和仅半岁的妹妹陆续送回老家让奶奶去抚养。但我却很佩服那时候依然贫穷的奶奶,有勇气去接受这副重担。
  我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在我身上凝结了她所有的爱。我回到西安后,奶奶放心不下,迈着三寸金莲常来西安看我,父母有时管教我,她总是处处护着我。
  记得有一年生产队里需要肥料,奶奶带着我在猪圈一锹一锹地起肥。使铁锨全凭手脚的力气,我那时年幼,奶奶又是小脚给不上劲儿,我们祖孙二人拼命干了三天,才把粪起出来。后来,奶奶跟我说那次干活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奶奶一生辛劳不止,终因积劳致疾,早早离开了人世。
  如果说奶奶对我们的抚养是源于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那么婶婶对我们的爱,则是一种不求任何回报的无私大爱、一种人性的良善。
  我上小学的那一年,婶婶嫁给了二爸。结婚那天,我和妹妹激动地站在村口等待新娘子。婶婶是自己骑自行车过来的,乌黑的大眼睛,留着一个长长的辫子。我们兄妹的眼眸和情感,不自觉地被婶婶吸引了。
  婶婶大名叫袁运芹,她慈眉善目,特别爱笑,说话从不高声,待我们兄妹很亲,我们小时候的衣服大多都是婶婶一针一线给做的。她特别能干,是我们村最年轻的女党员,务农时处处起带头作用。村里的人跟我奶说:你的儿媳妇太实诚了,一起下地除草,人家才锄到地当间,她就锄到地尽头了。
  只有小学学历的婶婶,却知书达理,特别喜欢读小说。夏天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铺一张凉席乘凉。皓月当空,星光闪闪,我们几个孩子围坐在年轻的婶婶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香味,听她给我们讲《西游记》。现在回想起来,那情景恍惚昨日,婶婶无形中弥补了我和妹妹缺失的母爱。
  我和妹妹都是到小学五年级转回西安的,当时很不适应城市的生活,父母对于我们是那样陌生,我们依然觉得奶奶家才是自己的家。每到寒暑假,我俩就迫不及待地闹着回老家。见我们回来,婶婶会乐呵呵地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心满意足地看着我们吃,仿佛在城里我们会饿着一样。
  记得我到西安后,第一个假期回老家,晚上婶婶让我趴在炕上,像鉴宝一样,用手反复抚摸着我的后脊梁,高兴地对奶奶说:“放心吧,咱健娃比以前胖了。”
  当年紫兰村没有直达渭南县城的公交车,有一次我返城,婶婶问我知道路不,我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婶婶不放心,撇下农活,抱上2 岁多的女儿红红,执意要送我。到达西安之后,婶婶没歇脚就抱着孩子匆忙又返回渭南了。其实婶婶对西安的路也不熟悉,况且她抱着孩子,从渭南火车站到村里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也不知道她回家到什么时候了。
  我成家后,依然跟婶婶走得很近。儿子出生几个月后,妻子要上班,没人带娃,我又去寻求婶婶的帮助。她二话没说,就让三女儿李双跟我回西安,帮着丈母娘给我带了两年孩子。事后我想给她点钱,她生气地说,一家人给啥钱?见外不?
  也许你无意中走进渭河平原某一个农家,就会碰到如我奶奶般强悍慈爱,或者如我婶婶般善良、温婉的女子。她们是那样的朴实,平凡,甚至灰头土脸,她们像野菊花一样,随着命运开开谢谢,默默无闻。然而,如果谁有缘娶到这样的女子,他的家庭,甚至整个家族,世世代代都会受其恩泽,被善良和关爱滋养。
  我一生最难忘和最美好的记忆,是在农村的那段时光。奶奶和婶婶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启蒙老师,她们的言行举止影响了我的一生。她们的善和爱聚集成火,照亮了我一生的心路。我对故乡的牵挂和依恋,皆源于此。


编辑:高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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