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庞媛
由于工作需要,以前也经常下乡,只是当天就返回。匆匆中对乡村的了解和认识是肤浅的、表面化的。直到今年的精准扶贫,国家出政策、部门拿措施、干部包抓贫困户,吃住在村,入户包扶,才真正走入乡村的腹地。
我们包扶的村子在商洛市商州区杨斜镇西秦村,算是高寒偏远山区,如今也是相对落后:山大沟深,交通不便,产业规模小、链条短,村里没有集市,手机信号差,从城里坐班车近乎两个半小时。
10月中旬,我们几个同事结伴而行走到一户人家时,家里当时只有70多岁的老两口和两个孙子,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了。老婆婆正在削柿饼,长长的柿饼串儿一个有近乎一米长,整整齐齐地挂在特别干净整洁的院子里,外墙涂白的土坯房映衬得柿子更加鲜亮,为这个安静的村庄带来了丰收和喜悦的气氛。那位老伯不大说话,专注地在房子左侧的树上用长竹杆夹柿子,老婆婆则热情地给我们讲柿子的品种,还把我们带到她家的厅堂参观柿子:个头硕大细长尖尖顶的是牛心柿子,熟了之后吃起来干干面面的;结得繁个头小、色泽红亮的是火罐柿子,水多汁甜;柿子底部带个座子有道棱儿,顶子略显方圆还泛着类似焦糖色的是烧柿,你看它没成熟是涩的,只要在柴火上烧一烧,柿子流出些水之后就脱涩了,或是切成几瓣熬糊汤时放在饭里,柿子也是甜甜的,类似糊汤煮红薯。这位老婆婆说的烧柿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丹凤县的特产黄柿子,含糖高,特别甜,但是我平生头一次听说柿子还有用火烧即成熟脱涩。忍不住拿了几个,说不定回到村子“大本营”时正遇哪位村民做饭,放到他家灶膛烧一烧,看看是不是有那么神奇!
与老婆婆攀谈了很久,问她家里的情况,听见树上的老伯喊老婆婆帮忙,我们就准备离开,可是老婆婆非要我们多拿些柿子,还要给我们拿袋子装,我们说什么也不要,就是好奇想拿几个试验试验,那老婆婆急了,说:“娃呀,真的不要客气,你看今年柿子成了,这么多,前一阵子还有客商上门收购生柿子,后来也没再来,这么多这么好的柿子,你们不要还不是给放坏了。”我们着实是被这个实诚又爽快的老婆婆逗得忍俊不禁,那老婆婆倒是不以为然。还要到前面几户贫困户家里去,路途也远,一是不能拿贫困户的东西,二是柿子确实是有分量的东西,影响走路,道别后,我们就走了。
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也折返准备回驻地,远远地就看见先前那个老婆婆在她家门前那个路口向我们挥手,朝我们微笑,手里提个篮子,篮子里是带着枝梗的柿子。她坚持要我们把这几十个柿子带回家,串成柿串儿。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静谧的村庄,空旷的山谷,只有流水的哗哗声。其实,那个时刻,我很难过,只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帮他们太多,也不能给予他们太多,而他们给予了我们真心,不知道啥时候就在路边一直等候我们经过此地,我更多的是愧疚,还有责任。
周末,我们就要回家了,乘坐下午最后一趟回城的车。沟沟岔岔房前屋后,路边,地边,田野里,到处都是火红火红的柿子挂在枝头,透过崇山峻岭的雾霭远望西秦上空的炊烟,依依袅袅萦绕在柿子树上,心情格外舒畅、亲切。有的柿子树更像是洗尽铅华,为山村增加亮丽的色彩,宁愿片甲不留——全是柿子,细细的枝头挑着一串串柿子,远远望去繁茂得像挂满了大颗的樱桃。要想与这些树近距离接触,只要一伸手、一探头就可及,甚至逼仄的山路上柿子树的枝桠不时调皮地敲打着行进中的车身,似乎在极力挽留来此一游的乘客。
远了,远了,离村子越来越远了。回到城里,心底里还是那一树树红柿子,暖暖的,驱散不走的温暖,就像寒风瑟瑟终究吹不散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