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之三(国画) 林容生
在信息化、图像化时代,缤纷的当代社会生活所展现的绚丽无比的视觉性,是单纯的水墨画难以表现的。当代文化语境下,青绿山水画对“以色貌色”“随类赋彩”进行再阐释,既应和了当代生活丰富多样的视觉需求,也应和了当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及审美趣味。作为一种源于中国画传统又立足于当代社会现实环境的语言与审美样式,当代人应该怎么看“青绿”,与水墨相比,它是衰落了吗?它与“重彩”又是一种什么关系?
作为“第三届中国美术苏州圆桌会议”主题展览,目前正在江苏省苏州市金鸡湖美术馆展出的“景·色——中国当代青绿山水画学术邀请展”,通过全国各地51位知名画家精心创作的51幅作品,用“景·色”诠释了“艺术与生活”的主题。步入展厅,走过根据展览需要搭建的抽象极简的“山”、低矮的“木桥”,让人有登高望远之感。曲折的廊亭、精致的苏式花窗,透出一种独特的苏州园林风格,其富有层次感的空间格局,让人感受到一种旷达清雅的诗画意境。而展厅中的作品或在景致描绘上,彰显现代人的情感世界;或在画面布局上,尝试现代构成的多元整合;或在色彩的探研与表现上,经营具有时代感的新语汇。展览的学术主持、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牛克诚表示,展览一方面回溯晋唐“勾染样式”青绿山水的古远传统,另一方面融入当代现实关怀及视觉经验,力图让青绿山水画展开更为广阔的语言维度及观念空间。
传统青绿山水画的赋色有着一套严格的实施程序,其过程体现了一种精工与严谨的“匠作”态度,因此青绿山水画与写意山水画有很大区别。当下,尽管传统青绿山水画的样式和制作程序都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但在参展画家刘文东看来,青绿山水画的创作过程仍需遵循严格的程序性,例如用墨线细致地勾勒出山石轮廓与树木楼台等物象的外形与结构时,需要根据物象的材质与感受加以区别;既要体会线条的力度,注意用笔的顿挫起伏,又要体现“骨法用笔”,以中锋为主;以重墨为主,墨色不宜变化太大,以避免在后来赋色时由于颜色覆盖而显得软弱无力。此外,山石的皴法根据所赋色彩的厚薄而定,赋色大青绿则皴笔不宜过多,尤其是在山巅之处;赋色小青绿则可以在山石的阴面稍加皴笔;楼台宫室等建筑物的勾勒线条必须挺直匀称,不可变化过大,等等。
值得关注的是,在中西文化交汇碰撞的20世纪末,西方艺术的冲击使得原来封闭已久的重彩领域获得了发展的契机,甚至于 “青绿”的名称也逐渐被“重彩”这一具有模糊概念的词语所取代。中国美协主席范迪安曾说:“‘重彩’这个范畴,无论作为技法还是语言,都是一个宽阔的平台,是一个能够兼容多种艺术营养、艺术风格以及艺术实验方式的平台。”从此次展览的作品可以发现,当下青绿山水画正逐渐被重彩山水画所代替,创作观念中青绿山水画的工整性也被重彩山水画的写意性所置换。有业内专家表示,现代重彩画弥补了水墨画发展长期出现的艺术语言匮乏的现状,也突破了“墨分五彩”的顽念。正是这种强调色彩表现性的本质特性激发了画家的艺术灵感。比如在色彩的运用与表现方面导入现代的各种艺术知识,如现代色彩学、设计构成、色彩构成以及色彩心理学等。同时,广泛借鉴各个画种的技术媒材与视觉优势,努力将多种的艺术语言融汇并浇注出一种既新颖又体现当代生活状态的最佳模式。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副院长许俊认为,青绿山水画的衰落不是孤立的现象,这是它置于整个中国画发展大的氛围中的现象。从历代流传下来的青绿山水作品看,青绿山水画也不是销声匿迹了,青绿山水与水墨山水一样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展并呈现出了各自多样的风格。“我们是否可以跳出文人画士案头绘画的范畴去审视中国绘画发展的全貌,比如纵观一下传统壁画的发展,甘肃的敦煌莫高窟、山西的永乐宫、北京的法海寺、河北的曲阳庙等壁画,就可以发现它不但造就了笔墨的艺术形式和审美的超前意识,也创造了色彩造型的高妙法理,其超前意识也是不小于笔墨之功的。”许俊说。
纵览中国美术史发展的全貌,青绿山水在体现人与自然融合的山水画中所起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没的。当代山水画家同样面临如何“看”自然的问题。山水依旧,自然情怀依旧,但若目光不同,看到的山水也就不同。“生长于都市的我们已不像古代山水画家那样推开门便是山川一片,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整日坐对大荒。一年中有数次外出写生,就是难得的以自然为背景的生活。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是在心中修篱种菊、遥想南山。” 牛克诚说,从丘壑到景观,从胸中到地上,从目识心记到对景写生,从山水云树的意象表现到区域地理特征的具体描述,当代山水画已日趋现实性、真实性及视觉性,当代艺术家重要的是创造出与当代文化相呼应的审美意境与精神景观。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