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兰空机关整体移驻夏官营,新建的营房坐落在兰州东榆中县夏官营镇白虎山下。这年冬天,我哥俩随母亲从西安到夏官营找爸爸,火车在甘谷遇隧道塌方,隧道两边的火车等待两天,我兄弟俩在火车站玩了两天。那时我还是小学生,不上学真好玩,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哪知道我妈正为每日餐饮发愁,车站太小很难保障滞留乘客的饮食。半饥半饱两天后,隧道仍未开通,铁路决定让两边乘客步行翻越荒山到隧道另一头换乘对方火车。我兴奋地颠儿在山路上,但荒径难为了另一个人,跟我妈同行的一个新媳妇从苏州来部队探望夫君,她穿半高跟鞋(那年代没有高跟鞋)小心翼翼走在荒山小径。更惊心的是途经一座高高的铁路桥,新媳妇战惊惊跨过枕木间一拃宽的缝隙,看着桥下黄汤滚滚的河水(多年后我查地图知是渭河),这可不比苏州小桥流水,没我妈的陪伴,苏州新媳妇恐怕过不去的。一路曲折终干到了夏官营站,夜色中只见站台边高高的土崖和残留的积雪,没有西安站的灯火通明,人声喧闹。我的心也凉凉,暗自叹道:“这啥地方!”
第二天清早醒来,放眼四顾,一片荒凉,灰白色的白虎山蹲踞窗外,光秃秃的山坡上有许多水冲成的深沟,像张着的大虎口,我哥俩立即动身登山。白虎山不算高,土路陡坡略微打滑,大约几十分钟登上山顶,一片平坦,远望西边,山峰连绵起伏似海波,俯瞰东边,山下军营排列整齐,远望一列墨色山梁(似乎是马街山),一马平川的榆中县盆地铺展开来,可见榆中机场跑道上一排杜二轰炸机,铁路和公路伸向遥远的地方,少年的心也飞向未知的远方。几天后入读兰空子弟小学——吴谢营小学,我和几位小伙伴趁体育课又登白虎山,回校受老师批评,他吓唬“山上有狼”,另有同学传说半夜有敌特在山上打信号弹,此后再不敢轻易登白虎山。
家在军营里,自然经常跟当兵的混在一起,跟来自五湖四海的兵交朋友,学他们的南腔北调,摸索他们的枪支军械。一天,部队开展实弹射击训练,我也凑过去贪婪地看着枪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手枪、冲锋枪都玩得很熟了,这次刚发的崭新重机枪特别吸引着我的注意力,看着士兵们清除枪身涂的厚厚黄油,又眼见一个兵将新枪身放置不稳,坠落地面,喇叭形枪口摔变形,像个D形,我好心疼呀!也担心不知如何处理这枪和闯祸的人。
军人们擦净枪油,枪身烤蓝真漂亮,组装完毕,好威武的一挺重机枪!立在那透着杀气。士兵们拖着两轮重机枪去白虎山脚下试射。我也跟着到了靶场,先看步枪射击,我发现每次射击都听见两响,近处枪身短促爆响后,远处紧接着有拖长且沉闷的轰响,恰似老虎的山哮,以至于我真以为白虎山里一只白虎受枪声惊扰而恼怒咆哮,砰,呜——砰,呜——这或许就是敲山震虎吧。听了多次射击声都伴随连续的轰响,这虎难道不累吗?我慢慢搞明白这是白虎山的回响,以前在西安平地靶场是没有回响的。
终于轮到试射重机枪了,一个当兵的坐在枪后,上弹链,拉枪栓,拇指按击发键,咦——没听到枪响,而这些非战斗部队机关的官兵们居然都不懂枪,琢磨了半天才发觉枪膛内的“抓子钩”装反了,不能抓子弹上膛,纠正后,重机枪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连续吼叫,山里的“白虎”也连续地咆哮,枪声“虎啸”响成一片,我忙捂着耳朵,看着弹雨扫起的黄土被冬季的厉风扬满天地。这枪、这吼叫声、这西北苍凉情景深深印在我脑海里。试枪完毕,我顺手捡了几个子弹壳,跟着兵们“班师回朝”了。
现在回想这白虎山下一幕,“虎啸”虽渐弱,弹雨狂风仍历历在目,思考的也更多更深了,新的或先进的武器交付部队,训练极为关键,没教材没教员,部队如何尽快掌握武器并人机融合,迅速形成战斗力,这是个大问题,严重的问题。敌人或对手可是不断地挑衅,四处发动战争,强敌环伺,形势逼人呀!我军从建军伊始面对内外敌军,长期处于装备劣势,这情况逐渐改变。军队的子弟在八一节祝解放军更英勇强大。
白虎山下听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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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强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