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解放和画境的奔放

——评曹洵人文画

王渊平

人的艺术感知来源于自然的恩赐。庸常的生活只给我们提供了生存的条件，惟有山川河流，阳光雨露才使人活出了意趣和滋味，从而在光彩和物态中体味出人世的美好来。作为一个写作者，几十年来我从未离开过乡村，许多生活故事和风土人情以切肤般的感受源源不断的流淌在笔下。乡村使我活得纷繁纠结而又风生水起。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一直以灵感和困惑交织的网，笼罩着我不羁而又无奈的灵魂，在劳碌和写作间隙，我时常依赖般的寻找那些艺术乃至精神的慰籍，使凝神和愁思在艺术画面中得到温暖的暗示和丰沛的润泽。尽管这种感觉有时只是朦胧的瞬间，却又分明是生命的必须，就像当年从田间日作出来，扶着锄头，凝望一会儿南山的苍翠悠远，树木掩映下村庄上端炊烟的袅袅。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曹洵的风景画，扑面而来的是满目苍翠，我眼目的干枯被他优美的作品瞬间抹去，难以抵挡的是灿烂光影下，湿漉漉的弥漫着嫩叶尖的气息，一团团充盈着负离子的透彻肺腑的清气。随风摇曳的渠旁杨柳，伞盖在瓦屋上空飘飞的桐花，还有那被农妇牵着的黄牛，把我一下子带进了农耕深处的乡间。身心为之一振，一刹那产生了难以遏止的拥抱情怀。我知道我易感的心不光被孩提时候的无忧无虑的自由摄取，而且被那些近乎于原始的农耕生活艰辛养育的丝缕情怀所包容。

美好的艺术大都与激情相关，我请曹洵把他那组乡间生活的画作一一展开，整整一个上午，我都沉浸在他那些从山道乡间，老街田头取材而精心创作的绘画之中。在一大片茂密的呈现出金黄色庄稼地里，父女二人悉心收割粮食，农人那皱纹纵横的脸上流淌汗水的光泽，劳作的手坚韧有力，一把把浸透着草露和汗水的水稻、豆杆，只让人有种欲说还休的激动。是劳动给了我们今天昂扬地走在都市大街的身姿和步履，也给了我们奔波在物质世界的力量和神情，更给了我们为之思考的具象思维和抽象哲思。曹洵用他弥漫着泥土气息的画面，不光把人带到了被都市化拆迁遗忘的乡村，更唤醒了不该忘却的记忆和责任，这份记忆是我们生命的根，也是思想和艺术的根。

根是文学艺术的血脉，是生命之水的大爱，它达天空飘下，从地底涌出，自山巅淌下，经过艺术家的慧心妙手，再升腾为云，曲流成溪，奔流成江河。这个艺术过程在曹洵的笔下完成得生动鲜活，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我想，这首先得益于他二十多年的乡村生活，是父老乡亲依着农时把手相传，耕耘培育他挚着的毅力，精巧的心力，他用爱心感知黄土、清流、翠叶、红花，聆听畜叫鸟啼，虫唧蛙鼓。乡间是有声有色的世界，是画家艺术家的天堂。

对数千年农耕文明的多角度表述，是今天一个艺术家艺术造诣的深层检验。乡村的一草一木，犁耙镂磨，牛羊骡马，田坎庄稼，茅屋草舍，有着人们朴素的情感历程，它以季节为秩序，以农时为纲目，以辛勤的耕耘顽强的劳作为人本的哲学，用朝日星夜的守候和忍耐来求得那浸泡着汗水的颗粒收获。个中的辛酸苦楚，非时尚的过客男女所能感受和理解。曹洵自小生活在终南山下的村庄，孩提时跟随父辈割草打柴，种植五谷，那些传递着体温的农具，领会人意的牲畜家禽，人与人之间的伦理意识，在不知不觉中积累着画家的意念和风格品质，为日后从事艺术创造打下来得天独厚的基础。这也是长安画派那些艺术先贤们深入乡间记录生活，描绘人民创业历程的传统优势。石鲁、赵望云、何海霞、方济众当年在秦岭北麓的创作，给新一代曹洵们导引了开阔的路径，曹洵不光在西安美院领悟了大师们的手法和风格，更在他们的作品中学到了现实世界的无限美感乃至艺术范畴的精神世界。艺术界把曹洵称之为陕西实力派画家缘由就在于此，他非是独辟蹊径，却有着许多独到的追寻，从他涉猎的题材乃至画风的探求上可以领略，他无疑是生活的画师，艺术的骄子。

进入曹洵绘画领域，夺目的是他色彩的运用和把握，一枝一蔓，一花一鸟真可谓是光彩的艺术，画面中那些温润的色调，每每把人带入幻境，云团和树影在交融中过渡为濡濡的气脉，让人似乎能呼吸到树脂的清香，品尝到露水的清冽，抚摸瓜果浮面毛茸茸的触角。画面的立体感时常笼罩在一团团涌动的和谐气氛之中，让人在欣赏中每每忘却水墨的渗透，笔触的挥抹，不由自主把审美的心思融入画面的境界之中，感受艺术神奇的力量。

传统中国画是文人士大夫载道过程中认识自然、表现自然、表达自身精神内涵的重要手段。曹洵的人文画风是他长期对传统国学研习追寻而得出的古典意境。魏晋古风既是文人们从专制思想突围的自由精神，又不囿于宗教的词条框框，那是诗意的解放和画境的奔放。曹洵时常在晋人的风骨气象和随心所欲的散淡中，悉心揣摩竹林七贤放浪形骸的精神美学，虬曲的古木下，几个古人背手仰天，谈今论古，怀想时光的漫漶。湖中心月，矶上美酒、身姿放浪，须发飘然，往往把人带到那些个经典的天地，并从中反观被物欲劫持的时下，真让人感慨良多。方框之中，展现了古人的高洁，具备了穿越时空的力量，细细品鉴，令人久久不能释怀。先祖们那经受人世历练，终于挣脱藩篱的自由身，那些把局限的生存于往古圣贤文思镜鉴的追求，在曹洵的创作中又以生动鲜活的场景映照在今人面前，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匠心独运而叹服。

2011年春，我随曹洵去了趟天府四川，我的行踪是无意的，曹洵的审美却是留心的。在青城后山，苍翠的密林，淙淙的流水，08地震过后，掩映在乱石夹缝的树木虬根，都是他注目流连的物象，阳光洒下树丛的光影，让山水虫鸟都呈现出立体的美感。坐在爬满青苔的巨石上，他细细地领会当年在战乱中，画家张大千的艺术世界和人生境遇，感受大师为什么从山水中提取笔墨造型，在敦煌壁画中提取色彩年轮，在国家民族危难中怀抱一颗赤诚的匠心。那时间，他在俯仰间亦有了作为一个时代画家所具备的精神情怀。而站在身边的我，忽然明白了昔日曹洵的画面那些大团游动的色块来由，参差遒劲的古木走向，引吭鸣叫的彩鸟飞禽的欢快自然以及平凡而丰富的人生境界。

从生活迈进艺术的殿堂，曹洵用他执着的追求，智慧的感知，完成着一幅幅美的构造，现实中的万事万物和自然风光，以充满生命力的色彩张力，进入他斑斓的画面。从艺术规律的实践揣摩再回到生活的体验写生，他都做的虔诚刻苦又开合自如。

曹洵几乎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绘画艺术，他不仅在教学中孜孜不倦的学习先贤大家，更在绘画创作中领悟艺术的生机暗示。他的绘画从点滴笔画到色彩构图，都力图展示纷繁多样的社会人生，笔墨和时代的对接中，融汇大千世界的生活场景，多姿多彩的世道人心。风光鸟语抵达人性之美，山岚云雾弥漫着心潮激情，让人在观感中领略中西交汇的时代美学，感知一个画家坚实而又不懈追求的行知艺术。

(作者系陕西作家协会会员，原长安作家协会主席。出版长篇小说和诗集多部。）

曹洵简历：

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画家网特邀画家，西安汉唐书画研究院副院长，陕西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在艺术上不断广采博纳，吸收古今滋养，完善升华，追求完美。出版过个人国画专集以及其它艺术教材；作品参与并获得国家省市级各项展览嘉奖；大量作品被海内外美术机构及企事业单位个人收藏。

艺术执着：静观八荒，澄怀问道。随喜而为，有感而抒。继承滋养，顺势而发。风物神韵，自在其中。

编辑：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