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看到孩子们在干净整洁的塑胶操场上奔跑,看他们在人造草坪上踢球、在宽敞明亮的教室用着智能黑板时,我的眼睛就湿润了,顿时充满了羡慕和遗憾。每每这时,我就对孩子们说:“我真羡慕你们!”可他们总会不屑一顾地说:“切,学校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有啥稀奇的?”
往往这时,我眼前就浮现出上世纪八十年代上学时的操场和教室。当时,我们的教室是全村最好的大厦房,尽管房顶上的瓦片各色不一,房檐伸出的木头粗细不等。为了建这所学校,村上费了很大的气力,村支书号召大家义务劳动。社员大会上,大家异口同声:“再也不能让孩子们在破庙里念书了!”村民们都盼望孩子们坐在“豪华的”教室里,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有钱的捐钱,有木料的捐木料,有砖瓦的捐砖瓦,学校终于建成了。虽然教室的墙是用砖砌的,但地面没有硬化,泥土裸露着。为了防止扬起灰尘,老师会仔细地洒上水。我们的“桌椅”是胡基垒成的,老师的讲桌也是胡基垒成的,不过是贴了一层报纸。
我们成天在这样的“桌椅”上蹭来蹭去,经常弄得灰头土脸,像个泥猴子。到上三年级的时候,才用上了木桌椅。由于房顶用的是旧瓦片,下雨天就漏,老师用他的搪瓷脸盆接渗漏的雨水。雨水掉进脸盆里,开始是清脆的叮当叮当的响声。雨水接多了,声音就变成了沉闷而短促的啵声,但这样的响声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听课。在雨声的伴奏中听课,我们觉得更有“夜静春山空”的诗情画意。到了后来,房顶都换上了新的瓦片,才不愁漏雨了。可冬天的教室里没有暖气,刺骨的寒风从破窗户钻进来,冻得我们手脚总是稀巴烂,有些男孩子就会提个“小火炉”(小铁罐里装上燃着的小煤块),上课的时候要用煤灰小心地捂着,害怕它燃烧。下了课,才能拨去煤灰,用嘴吹燃来取暖。吹出的煤灰飘落到头和衣服上,就像个烧炭翁。
操场是靠近崖边的土场,在神庙的旁边。由于村民经常挖土,场地逐渐开阔起来了,后来才有了围墙。除了光秃秃的操场,没有任何健身器械,就连破篮球杆也没有。我们的体育课就是玩游戏。老师教我们做“开城门”的游戏,拉开足够大的距离,对面站成两排,一起呼喊着:马竹林(音译)城门开,叫某某来开门。被叫到的人,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若能冲开人墙,则能带回来身强力壮的对方人,如果冲不过去,则要留到对方的队伍中。被冲击的队伍也会做好准备,彼此都攥紧手不让冲过去,到最后谁家的人多就算获胜。土操场一到晴天尘土飞扬,特别是冬天,在操场上跑操时,身后会腾起一层层烟雾,犹如腾云驾雾,我们都变成了土人。一到雨天,则泥泞不堪,校长会站在操场边上,让学生们绕着操场去后院上厕所。课间玩耍时,我们往往一不小心就跑到操场上,留下一串串长长的脚印,这时校长就会训斥并要求我们趁湿铲平。如果脚印太多,又没有来得及铲平,就只能等到泥浆被晒得半干,校长就组织学生们在操场跑步,我们的双脚就像踩在橡皮泥上,大家比赛似的加重脚步,不到一节课,操场便被踩得十分平整,同学们戏称自己为压路机。
如今,我们的学校,不光校舍是高楼大厦,操场是塑胶的,而且贫困家庭的孩子还可以领到免费的饭食,农村贫困家庭的孩子们一日三餐免费吃,一周内不吃重样饭,颠覆了我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观念。看到这些,怎么能不让我羡慕。想想当年,我们仅仅能吃饱肚子,家长成天忙着在地里干农活,放学后我们还要干很多家务,许多贫困家庭的孩子还因为交不起两块钱的学费而辍学。而今国家早就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不让一个孩子失学,他们都在学校快乐地学习和玩耍。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学生,拉着洋气的书包走进了校园,加入到正在踢球的孩子当中……
上学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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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亚红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