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深秋,放眼高低起伏的田野,到处都是一片红彤彤的景象。果是红的,树是红的,山是红的,与远处的云层相接,犹如那落日余晖,把天际映衬得分外透亮。这就是家乡的柿子树。
在我的家乡,到处都能看到那满身斑驳的柿子树。村头村尾,沟畔山洼,田间地头,无不矗立着它高大的身影。也许是家乡人溺爱这种植物,抑或是这个树种钟情于我的家乡。缺水的黄土高原不论有多么干旱,柿子树都以它顽强的生命力和耐旱的特性旺盛地生长在家乡的原野上。它那茂密的枝叶、茁壮的树干,为家乡贫瘠的土地增添了生命的绿色,也为那片贫瘠的黄土排解了空旷的孤寂。
万物复苏的季节,椭圆形墨绿柿叶衬托下的圆圆小黄花演绎着浓浓的春的气息。满山满洼随风飘浮着的柿子花香让春耕的农夫们醉了鼻息。当柿子长到蚕豆大小,我和小伙伴们就忙碌起来。在树下挖个小坑,把才长成形的柿子埋于坑里,然后用土覆盖。等过了三五日,挖开覆盖着的浮土,变了颜色的小柿子就成了我们的“美味佳肴”。一帮毛孩子围坐一团,尽情享用。现在想来,也不知道那“捂熟”了的青柿子吃下去对身体是否有碍,但是那种涩涩的、微甜的难忘的味道就像那“叫花鸡”,还真让我们一次次地撑胀了肚皮。
盛夏的柿子树荫下是乡邻们耕作解乏歇脚的好去处。特别是麦收季节,顶着晒得着火的毒日,用镰刀重复着简单繁重的手工收割的农人们,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坐在一片阔大阴凉的柿子树下,喝上一碗清凉解热的绿豆水,那种释然满足的神态俨然身在“避暑山庄”,惬意而舒心。更有那生产队赶大车的老汉,麦子没装车前,用草帽盖住黝黑的脸面,和衣依树而睡,树荫给予的凉爽竟然让他舒服地打起了震耳的呼噜。柿子树不仅为我的乡邻们遮挡了农忙歇息时盛夏的炎炎烈日,而且它那一匝匝的年轮也记录了我家乡的农人们年复一年的收成。
秋季,是柿子收获的季节。每每这个时候,也是孩子们欢呼雀跃的日子。他们肚子里“蓄谋已久”的馋虫正在等待这种“人间美味”的安慰。穿着露趾透底的粗布鞋,缠绕着那斑驳干涩的树干猴子样蹿上跳下。树上摘的、枝上摇的、地上捡的,冷不丁掉下来的柿子不是砸了你的头就是磕了他的脚。在树上攀爬的孩子们,有幸摘到一个熟透红软的柿子,等不及掐蒂,张开小口囫囵吞下,那种兴奋劲还真当成是自己在过生日。大人“嚷”,孩子闹,你喊他叫,热闹非凡……收获,永远是农人们追求的满足和幸福!
柿子摘回家后,大部分换成钱粮以贴补家用。剩余的一点用温水泡熟去满足缺乏零食和水果的孩子们的“馋嘴”。或存于墙角的草棚上春节招待客人。家境稍殷实的人家就把柿子晒成柿子饼,以换取更多的钱粮用以来年的生计。
在我家门前土台上有一棵很大的柿子树,因为邻居修建取土,它大部分盘旋缠绕的树根都露出地面。由于得不到水分滋润,加之烈日的暴晒,郁郁葱葱的树叶大多都干枯飘落。有几次回老家,我都想把它伐倒,但母亲总说再等等看。第二年春天的一天,母亲高兴地电话告诉我,柿子树活了,枝桠上已经吐出了许多绿芽。好顽强的生命力!生长在贫瘠干瘪土台上露出地面那么多树根的柿子树竟然活过来了!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震!这个不屈不挠顽强生长的树不就是我那些坚强面对生活艰辛的乡邻吗?它吐出的茁壮的新芽不就是家乡人的希望吗?
家乡的柿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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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永辉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