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时代背景下的命运交响

读连忠照长篇小说《钗头凤》

发布时间:   作者:杨焕亭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匈牙利著名文艺理论家卢卡奇说:“文学作品的美学本质和美学价值以及与之相关的它们的影响是那个普遍的和有连贯性的社会过程的一部分。”作家连忠照以词牌《钗头凤》命名的长篇小说,正是这样一部有着历史纵深度和社会广延度的作品。作者以主人公于大平和米娜爱情的悲欢离合为线索,多侧面,多角度地刻画了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地处中国西部的虹桥市城乡生命群体沉与浮、离与合、悲与欢的命运历程,表现出作家认知生活、开掘生活和表现生活的敏锐和功力。

对时代氤氲的横向扫描,对社会矛盾的深层开掘,对现实生活对生命主体影响的密切关注,表现出连忠照叙事思维上的大格局意识。因才华横溢,满怀理想而成为霓虹家用电器总公司《霓虹报》主编的于大平赢得了来自上海,每每于场食堂见了男性目不斜视的“骄傲”公主米娜的芳心。然而,他们刚刚破土而出的爱情幼芽就遭逢了以国有企业“承包”为内容的改革大潮,毫无疑问,他们浪漫的情爱小舟不能在滚滚潮流中颠簸匍匐。然而,在连忠照的审美视域中,这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遭际,而是具有深刻经济、社会和文化内涵的“历史阵痛”。这是风云激荡的年代,围绕攫取国有资产和维护国家利益的激烈冲突,刚刚登上爱情之舟,还没有来得及划向情感“湖心”的于大平因为揭露“谭总”的腐败而导致脑溢血,成为终身残疾;这是打破传统秩序的年代,“原本安静的虹桥市……忽然从哪里涌来那么多的人……近郊农家的住房,被隔成一个个小房间出租出去了,这还不够住,甚至有人临街搭建起一个棚屋,是商铺又是住所”;这是一个传统价值观遭遇挑战的年代,从来自乡村,却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乡村女人亚娟,到卖“老上海烧烤”的徐姐;从在“春虹路”上迷茫游荡的张芸到于灯红酒绿中沉迷堕落的梅子与春丽,每个人都以各自的行为方式演绎着斑斓的人生风景,从而把昔日的虹桥市装点成一个守望与“抗拒”、繁荣与浮躁、高尚与卑微、高扬与批判杂然相处的利益多元、理念多元和生存方式多元的时空;这是一个文化“尴尬”的年代,在市场利益驱动下,于大平倾注心血而完成的长篇小说 《枉凝眉》,无法获得社会价值的让渡,走到读者面前;宋老师为了出版自己的书籍而不得不在街头“乞讨”。 这一切,都使得于大平和米娜的情爱之路变得多味而沉重。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理想的多彩与浪漫,丢弃所谓的“文人”自尊,为了生存,为了出生不久的儿子,把自己融入“摆摊”的人流之中,在与市管人员“躲猫猫”的周旋中过一种疲倦而动荡的生活。这种对叙事环境的拓展,使得《钗头凤》突破了以往爱情叙事的单纯而被赋予社会美学意义的厚度。

《钗头凤》是一部高扬理想主义的作品。对人格和人性底线的坚守,成为作者刻画作品中主要人物于大平饱蘸激情和注满深情的书写,从而使得这个人物性格主导性鲜明,性格丰富性完整,既在作品中“忠实于自己”,又承担着深刻而又复杂的社会矛盾。他有着高尚的理想追求,在担任《霓虹报》主编期间,以犀利而又潇洒的文笔而赢得企业上下的关注,他酷爱文学,即便是在处于人生最低谷时,仍然没有放弃长篇小说的创作。他对浪漫而又纯美的爱情充满着向往,深深地爱着城市姑娘米娜,以自己诗人般的情怀,书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诗意;以一个丈夫的责任感,拖着并不方便的肢体,去抚慰米娜那颗憔悴而又疲惫的心灵;他心中装着装着党和国家的利益,敢于与试图假“改革”之名而把国有资产转为“私有”的行为作坚决的斗争。不以位卑忘忧国,在失业以后,仍然化名向上级反映“谭总”和“冯董事长”侵害国家利益的,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腐败行为;他严守自己个人的尊严,不为金钱所诱惑,拒绝为“冯氏”撰写“传记”。虽然遭受到各种坎坷,然而,在作家笔下,于大平并不是孤立的斗争。在他的身后,站着党的纪检机关、站着坚持正义的人民群众,站着关注改革每一步发展的媒体。随着反腐败斗争的深入和“谭、冯”被揭露,他的行为赢得了全社会的理解和支持,从而使得《枉凝眉》终于得以出版。不难看出,在于大平的身上,寄托着作家对时代、使命和责任的沉思与希望。

“小说的内容是从心灵出发寻找自我的故事,是心灵接受检验而且由此找到其本质的历险故事。”读《钗头凤》,有一种灼烧灵魂的“痛感”。在作品中,“钗头凤”既是作品的书名,也是化了陆游的意境而赋予新的内涵的文学意象,成为人物爱情悲剧的象征。米娜作为女主人公,她同于大平从饭堂中结识,到钟情于他的文学才情;从不以他残疾而毅然走到一起,到在狭小窄掐的空间演奏锅碗瓢盆交响曲;从因为给“冯氏”撰写“传记”而引发冲突到最终走向情感的两极,无论如何都是凄美的。然而,作者这样的命运安排,并非要赚取读者一把辛酸泪,而是把两人的分手归结到“心灵”的矛盾。说到底,米娜的离去,在于其不能自觉抵御钱嘉义的利益诱惑,为虚荣的人生观所左右。虽然后来她试图回到于大平身边,然而,当公交车驶进虹桥市的时候,米娜明白“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与其说,这是米娜的感叹,莫如说,这是她与于大平爱情的挽歌。这真应了陆游的词“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不仅是米娜,作品对另一个女性丁香与于大平的情感历程刻画得也十分细腻,这一场没有结果的相爱,给读者留下的审美空间,恰如中国画的留白一样,表现出作家结构小说的成熟,诚如美籍伊朗作家纳菲西说,成功的小说“从不给人慰藉。它总是留给你一个问题,而不是给一个答案。”

202075日于咸阳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师范学院兼职教授、陕西省青年职业学院客座教授。陕西省咸阳市作家协会原主席)



编辑:尧文   庞阿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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