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盛世新春,父母患病住院,我们兄姐轮流日夜陪护,白天一起吃饭,晚上同床而眠。“小红你看,那太阳暗淡无光,国家有难啊”。这是元月中旬在礼泉永康医院楼道陪护母亲散步时,母亲告诉姐姐和的我一句话,我当时不以为然,竟以为是病中母亲说的一句胡话。在医护人员精心治疗下,临近春节之际,住院20天的父母都奇迹般康复出院了,然而新冠肺炎疫情却突然在全球爆发。而此时此刻,我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由衷敬佩母亲的预见性。
父母同年生同属相,今年已是88岁米寿之年,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相濡以沫整整70年,可谓白金婚,让人敬仰羡慕,成为金婚的典范。在我们这个兄姐6人幸福和谐的大家庭里,我是最有福气的小儿子,因为我是父母最爱的“罢罢娃”。看着父母日渐体弱,清廋变老,我深感到曾经坚强开朗父母真的老了,也变得小孩子似的,当需搀扶喂饭之时,不由得让我心酸落泪,昔日父母教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吃饭喂药,洗澡理发等一幕幕情景,在我脑海中呈现,记忆犹新。
小时候出生在农村的我,有祖父母的疼爱,父母亲的呵护,兄姐的关照,地里庄稼活和各种脏累活我都很少干。伯父是中共早期的地下党员,是礼泉县委、县政府创建者之一,父亲则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大学生,是我村在外面干事当干部最早的人,相比之下在村中我家的条件都比较优越,自从我记事起,人们常说我家是财东,从小我吃穿不愁,慢慢的我也养成了馋嘴懒身子的坏毛病,村里长辈都说我是“汉知青”。每当看到农民辛苦劳作的场景,我小时候愿望就是能当一名生产队长,管人派活自己不出力,还能挣高工分。父亲常年在工作,母亲经常下地劳动,早出晚归,挣工分养家糊口。
记得我七八岁那年,因患黄胆肝炎,医生让多吃西瓜和白糖,父母精心呵护着我,夏季西瓜不断,白糖大把地吃,那时谁家孩子能吃上一个水果糖,就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情。为配合医生治疗,我既不爱吃药又怕打针受疼,父亲绞尽脑汁,想尽千方百计,把西药研面加在糖坨坨馍中,我大口咬馍时,发现有药味,便摔在地上,就是哭闹不吃,父亲无奈改换中药,我以汤药烫嘴,要等凉点再喝为由,使用缓兵之计与父亲进行周旋,趁他有事外出办公室之际,便将汤药全部倒在书桌柜底下。我的雕虫小技不久被父亲发现,只好在父亲发火督促下,喝完一碗碗难以下咽苦味中药,随后我也很快痊愈康复。上世纪70年代初期,老家北面临近的北屯常逢集有古会,各种文化活动不断。一次,母亲抱着幼小的我去走亲戚,我私自从亲戚家中跑出看热闹,忘记了回家的路,母亲找我不见,她急中生智,箭步般跑上大会主席台,向乡上领导自报家门,说起父亲大名,请求大会上用喇叭呐喊,帮助寻找孩子,乡上领导闻讯帮忙用大喇叭动员全会人寻找,在大家的帮助下,淘气的我有惊无险,终于回到母亲的怀抱。记得1976年盛夏,关中闹地震。一天晚上,母亲和姨妈在我家炕上躺着聊天时,发现头顶电灯炮来回摆动,母亲第一感着到地震了,抱起睡熟中的我与姨妈箭步般跑出家中大门,站在村中街道开阔地方,大声向村民喊到,地震了,大家快出来,邻居陆续跑出家门,才知发生地震。
人常说,人是惯哈的,病是哄哈的。因我是姊妹中排行最小,父母免不了对我骄惯宠爱。一次,母亲做包谷粒稀饭,我嫌不可口,却要吃面条,母亲再三劝我,我就是不听,母亲气急之下,关上家中大门,在我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随着我的大声哭闹,母亲只好给我下了一碗挂面。还一次,父亲骑自行车带我从老家农村来到礼泉县城,途中我将脚上穿的一只黄胶鞋遗失,父亲又给我买一双黄胶鞋,晚上抱我进剧院看戏,由于检票人多拥挤,我一只新胶鞋又被挤掉,多年以后,母亲还保存着我两只不对称的黄胶鞋。
1979年底,年仅10岁的我进入礼泉剧团戏校学习,父母给我零花钱不断,身上常有两三元钱,三毛五分钱的羊肉泡馍,我常常美餐一顿,一角钱的花生和板栗装满上衣两兜,一元钱牛皮纸包的牛杂肉,用来解馋一饱口福。一角钱一碗的南关食堂辣汤面,吃得我满脸热汗。1980年春节,我穿上由礼泉县第一个万元户王改生先生亲手缝制的拉链服,就是现在人们常穿的夹克服,脚面上不仅再是黄胶鞋,还穿上绒面皮底鞋,走起路来如现在皮鞋,一步一个响声。80年代初期,随着父母落实政策,我们全家农转非进入县城生活,我才成为真正“知青”,买粮有粮本,吃肉有肉票。父母常带我们姊妹在电影院看电影,在西安看秦腔戏,使我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享受着高品质的生活。所有这些,不仅是党和政府的好政策,更是父母对我们儿女的恩赐。
现今好多人对自己背馍上学追忆回顾,令人难忘。我在上中学时,父亲安排我吃的却是老师灶,遇到偶尔背点馍时,母亲给我做的总是锅盔薄、蒸馍小,菜都是土豆丝和咸菜丝。母亲在村里和县城有“一手好茶饭”的美誉。她做的各种小菜、自制冻肉、涮锅油饼、面食等家常饭菜,色香味美,让我大饱口福,津津乐道。父亲的疼爱,母亲的味道,这些一直都温暖着、感动着我的人生。
1990年我参加工作在电视台从事新闻采访,常常陪同县上领导检查调研开会。父母见我工作流动性大,为便于新闻采访和上下班,就给我280元买一辆28型凤凰牌自行车,粗心大意的我在基层采访时,竟让小偷光顾了。父母知道后,并没有责怪我,怕影响我工作,又花360元给我买一辆26型凤凰牌自行车,时隔半年被我一位好友借去又丢失。那时我一月工资才一百五十元,父亲也不过二三百元。从此我决定不再骑自行车,上下班都是来回步行。如今回想起来,自私的我不懂父母心,那时真有点奢侈浪费。工作30年来,我始终坚持步行上班,既绿色环保,又锻炼了身体。看到昔日有的人,在职在位耍特权,常坐公车如私车,挥霍公款大吃喝,喝坏党风喝坏了胃,心肺熏得全变黑,而今才知身体贵,患病才懂健步行。
时至今日,我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也算小康,我始终铭记父母谆谆教诲:“牢记难中有恩于自己的人,不同忤逆之子和发财不择手段的人交朋友。”人常说,手中抱儿孙,才知父母恩。“您把我养大,我陪您到老”,这是我对父母的承诺。父爱如山,母爱如海,让我今生受用不尽,令我一生报答不完。牵挂亲人,感恩父母,陪护父母,已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
作者简介:马宏茂,陕西礼泉人,中共党员,研究生学历,资深媒体人,中国报告文学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丰碑》、《绿色,那就是你》《九嵕山下我的家》等文集。先后任礼泉县广电局副局长、党支部书记、总编辑、文体局副局长、文旅局副局长。
编辑: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