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前那棵桂花树

发布时间:   作者: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这些夜晚,我一直难以入眠,左思右想,反反复复,萦绕脑海的全是老家门前那棵桂花树。
  岁月悄无声息地流逝,没有谁去记录这棵桂花树的成长历程。只是隐隐听见父辈们无意间的谈论,说它有500岁高龄。从我记事起至今,桂花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明显的增长。据我猜测,它远远不止前辈的估计。我曾好奇地对它进行过目测,根部的直径长约1.5米,树冠占地约300平方米,是我见到的最大一棵桂花树。它一年四季永葆本色,春天生机勃勃,夏天绿树成荫,秋天香气怡人,冬天屹然挺立,从不因烈日与寒冻的袭击而低头折节。
  童年时,桂花树是我们乘凉和嬉戏的乐园。夏天一到中午,这里就显得分外热闹。隔壁邻舍,三五成群的小朋友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桂花树下,有的抓石子,有的荡秋千,有的打扑克,有的建小房子,各有所好,各显身手。一个个玩得兴高采烈,完全忘了浑身沾满了尘土,回家会被大人责骂。最有趣的是,桂花树覆盖的地面被我们玩耍时磨得光滑铮亮,就差照出人影了。有的小朋友猴子一样从主干爬上去,又从树梢溜下来,看似轻松,脸颊却渗出豌豆大的汗珠。麻雀、黄杜鹃这个时候也按捺不住兴奋,在树顶飞来蹿去,叽叽喳喳,与地面的小朋友交相呼应,形成鸟、树、人交流融合的喧闹场面。午饭过后,艳阳高照,我常常一个人独坐在主干分叉处,乘着习习凉风,品读童话故事,既清静又舒适。
  桂花树的周围有一半被菜园环绕着,每年大人都要选一块地种黄瓜。仲夏时节,黄瓜从绿叶中慢慢露出头来。刚刚成形,便被我盯上,我开始在桂花树上作怪了。为了能得逞,我寻找机会,有意识地隐藏在桂花树上,反复观察,用心掂量哪个黄瓜可以下手。乘大人不注意,便蹑手蹑脚,一声不响地用最快的速度摘掉它,又迅速返回树上,独自品尝黄瓜清脆可口的味道。每每听见父母不解地问我们,早都见到瓜蔓开花结蒂了,但总是找不到一个成形的黄瓜时,我总是默不作声,搪塞过去。
  岁月如歌,暑往寒来。这棵桂花树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越来越丰富,加上长期以来,集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慢慢地,它也有了一些灵气,成了我们家福祸降临的征兆。只要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翠色欲滴,容光焕发,我们家就会风调雨顺,欣欣向荣。一旦它萎靡不振,身体残损,这一年我们就要小心谨慎了。
  父亲对那棵桂花树情有独钟。只要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就会把客人让到院子,面向桂花树而坐,边喝茶边拉家常。闲谈时,习惯性地把话题转向门前的桂花树。每次提及,父亲一下来了劲儿,把桂花树介绍得头头是道。因为人小,看着父亲脸上灿烂的笑容,我被他的讲解深深吸引,也慢慢地对桂花树有更多的认识。只是2007年后,父亲不再担任解说员,老家的桂花树下就再也没有这样相谈甚欢的场景了。
  改革开放,国富民强,人们的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国家实施移民搬迁等一系列惠民政策的出台,我们兄弟姐妹相继搬离老家。在老家生活四十多年,熟悉老家一沟一坎、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母亲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但毕竟年老体衰,需要后人照顾。在我们反复劝说下,母亲只能随我们入城居住。
  老家人都走了,曾经热闹的村庄变得寂静冷清,田地荒芜,杂草丛生,心里无比惋惜。母亲更是割舍不下,只要听说我们要回老家,就一定跟着。回到家,母亲先打开门,走进屋子里东翻翻,西找找,忙乎一阵,然后在房前屋后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院坝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棵桂花树,嘴角还有一丝丝的颤动。后来我明白母亲的心愿,每隔一段时间,便找机会带她回去溜达一圈。
  令人痛心的是,今年农历正月二十二早晨,母亲因心脏病复发,经抢救无效离世。这一噩耗,是我永远无法释怀的痛!我强忍心头的悲伤,安排好母亲的后事,再次告别老家。临别回首,那门窗紧闭的房前,只剩一棵孤零零的桂花树了。
  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老家因桂花树而不同寻常。人老了,终究一天会离别,而桂花树却依然葱茏。它见证着时代的变迁,伴随我们一路成长,如今又守护着逝去的亲人。
  安息吧,母亲!
  再见了,桂花树!

编辑:高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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