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桂花香。
洗净的月饼模子闪着银光,桂花蜂蜜香甜的味道飘满厨房。
“核桃,芝麻,花生,瓜子……”母亲看着白瓷碗里的各色果仁轻声喃喃。
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年中秋节,母亲买的都是父亲最喜欢的红绿丝月饼;父亲不在了,母亲又全心想着我们,中秋节前几天,便开始准备桂花五仁月饼所需的食材了。
桂花五仁月饼第一次“光临”我家,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中秋节。
那时我上初中,秋季开学不久,母亲说要去襄樊进些秋装,往返最多四天;回来后撵在八月十五前去赶场集,赚了钱好好过节。母亲走后,我们一天天盼着,可直到中秋节下午放学回家,母亲还没回来。她以前出去进货,都是按时返回,从没出现这种状况。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电话,尽管一家人担忧焦虑,也无能为力,只能祈盼母亲平安归来。
傍晚,父亲拿出一包我们最喜欢的冰糖酥皮月饼,每人分了一块,剩下的重新包好,要等母亲回来再吃。听了这话,我把手里的月饼递给父亲,说,等我妈回来再过节。父亲不作声,转身去院子里劈柴。我默默跟过去,把劈开的柴堆放在屋檐下。
月亮渐渐升上天空。月光下,父亲用力劈着柴,似乎要把心中的愁郁用斧子劈开赶走。我抱起几根木柴,抬眼间突然发现,月亮就在他身后石榴树的上方。枝头的几个红石榴,被月光蒙上了一层银纱,那么温婉可亲,多像母亲的脸庞!妈,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院外传来脚步声。父亲站起来,我跑过去,一把拉开门,是母亲!肩上硕大的编织袋挡住了她的脸,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飘飞。我鼻子一酸,还没开口,父亲早接过袋子,扶着母亲进了门。
那晚,我们尝到了母亲带回来的桂花五仁月饼。月光下的小院里,我们围坐在母亲身边,嗅着金黄的月饼散发出的香味,望着母亲慈祥的脸,那一刻,我恍惚觉得,天上的明月化作了母亲的笑脸,化作了我手里的月饼,都是那么温暖、香甜。
月儿圆,饼儿甜。
月光下,听母亲讲述她这几天的见闻和奇遇,我们时而开心大笑,时而心疼不已。可怜的母亲,进完货为省钱买了站票,因为太过疲乏,坐在编织袋上睡过了站,在候车室熬了一夜,在列车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转车赶回来。母亲在车上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也舍不得打开给家人买的月饼充饥。
“不是我舍不得吃,我知道你爸爸给我留着更好吃的。”母亲一边笑着,一边拿起一块酥皮冰糖月饼品尝起来。眼角的笑纹里,全是幸福和满足。
月儿暖,饼儿甜。
桂花五仁月饼成了我心头最温暖的记忆。几年前,我无意中跟母亲提起,我在网上、店里买的同样名称的月饼,都比不上那个中秋节月饼的味道。母亲说,家里有桂花树,有烤箱,可以自己做。从那年开始,母亲把收的桂花全部制成桂花蜂蜜,平时偶尔泡水喝,主要用来做我爱的桂花五仁月饼。
母亲精心准备着食材,一丝不苟地按照视频里的方法炒果仁,制饼馅儿,揉饼皮,做饼坯。饼坯进烤箱后,过一会儿就看看时间。整个过程,就像做科学试验般严谨认真。
月儿圆,饼儿甜,饼儿香,月儿暖。桂花香里,母亲慈爱的笑脸化作中秋的明月,伴我走过风雨,走过冬夏。中秋将至,我又嗅到了月儿那温暖甜蜜的香气……
月儿暖 饼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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