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真汉 立新出新 ——赵立新书印漫谈

发布时间:   作者:白 爽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熔秦铸汉——老汉书法·篆刻集》 赵立新 著 温岭书画院 编 江维中 主编 西泠印社出版社 出版

三国·诸葛亮 《诫子书》 180cm×48cm

节临散氏盘 180cm×48cm

唐·元稹 《咏廿四节气诗·大寒十二月》 138cm×69cm

宋·岳飞 《满江红·写怀》 180cm×96cm

提及“老汉”,在书印圈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假若某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老汉”的威名,说明对方尚且算不得书印圈中人。老汉就是人气王。如今要说到老汉的本名赵立新,反而要“陌生”一些。这一点也好理解,古代很多先贤,就以字号行世。
  其篆书得力于《散氏盘》《墙盘》和石鼓文,是为“远宗”,常常于丛文俊的创作中获取启示,是为“近取”,做到了“古不乖时、今不同弊”,追求学问积累和创作功力并举。从具体作品来看,增加起收笔的变化,正中见欹,字形中常有一笔主笔当家,强化字势和疏密关系,善用“长笔”,增加提按起伏变化,也使得墨色有了更多的层次变化。很显然,也提升了一定的难度,但对于老汉来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不能不说,篆书当中融入行草笔意是一种“流行风气”,但创作水平高低互见,关键在于掌握“度”,有其意其趣而不逾矩,适可而止,把握书体的界限。不独于此,老汉兄最为擅长的篆书对联,奇宕多姿,笔笔有变而神完气足,最令人击节赞叹的是行楷书长款,相得益彰,锦上添花。长款书文与大字篆书辉映,珠联璧合,反过来说,如果功力不达,很容易露怯。这正应验了一句话:艺高人胆大。
  老汉兄强调篆刻务必先求平实,因为无规矩不成方圆,从规矩走向自由。三十多年来立定秦汉印法统,不为时风所染,杜绝见异思迁、随波逐流。强调“印从书出”“七分篆、三分刻”,进而是“以印入篆”,书印相生的宗旨,从“印中求印”到“印外求印”,从“印宗秦汉”到“书印参同”,这些都是老汉兄学习篆刻的不二法门。书法则遵从“宗法魏晋”的要旨,从书斋名曰“汉晋堂”便可窥豹一斑。这当中还有一段典故。按照老汉兄的介绍,“其一,我的祖父名讳汉甲,父亲名讳晋卿;其二,印学秦汉,书学魏晋,故丛师文俊定下书斋‘汉晋堂’之名”。凡此种种,无一不坚定了个人立足经典的决心,与秦汉魏晋结缘,终生不易。
  老汉的名号很见心思,从中可以领悟到他的核心的艺术宗旨和审美理念。除了影响最大的“老汉”之外,别署“力辛”,反过来读就是“心力”,古人讲“有好都能累此生”,书印虽是“小道”,终要耗尽“心力”,也就是“力辛”,辛苦劳累,一艺功成岂偶然。
  “老”,是书画印领域的重要美学范畴。“老”在境界上与道家的自由、本真思想密切相关,与儒家思想同样具有深厚的渊源,孔子所说的“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无疑在为人处世和艺术技巧等方面为“老”注入了通神入化的内涵,诸如老辣、老境、人书俱老等。有意思的是,西泠印社就有一块碑刻名之曰“汉三老碑”。可以说,“老”字在书画印领域无处不在。老汉兄如今年近花甲,也算是活到老、学到老。
  “汉”,就是“印宗秦汉”,无需多言。老汉兄刻印,讲究取法正、来路正,万变不离其宗,正中见奇、奇正相生。老汉兄自学印之初,对汉印情有独钟,钟情古朴自然的格调,对于汉代审美更是有充分的认同领悟:注重实用性,强调审美主体的主观能动性,以及强调自然美和人文美的结合,尤其是审美情感的表达和交流。汉代艺术天生有一种闳放和雄大的气势,不局限于石刻,于书印也是这样,元气淋漓,气象峥嵘,气度恢宏,大气磅礴,显示出充沛的生命力。刘熙载说“汉碑气厚”,其实,绝大多数汉印也是如此。
  “立”,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住也。从大立一之上。凡立之属皆从立。”按照现代人的观点,从字面上来理解,也说得通——就是自己主导自己。人要有自己的活法,有一份从容和自信。在书印圈子走动,以印立身,以书立命,书法篆法带有安身立命的色彩。再者,老汉兄情真意切,待人以诚,用心刻印,故而能刀下留情。平素强调真功夫,做事踏实“顶真”,强调出精品力作。他于拓款,更是一绝。
  “新”,求新、出新、创新、日日新、苟日新,“求新”换一个角度来理解,就是要“有古有我”,“古”可以回到前文所讲的“印宗秦汉”,而“我”之为我,即个人心性,心之所想、所载,注重表现与别人不一样的我。
  具体来观摩老汉兄印风,总的来看,做到了自然、质朴、浑厚、灵气。所谓自然,不作怒张异态;质朴,就是强调返朴归真;浑厚之“厚”,就是书家能够以笔墨营造出一种具有立体性的墨彩、线形,但凡一个有审美知觉能力的人,会透过这些表面的东西,感受到蕴藏其中活生生的力的作用。“灵气”和“浑厚”似乎是矛盾的,但都是对于汉印的理解,是有机统一的。没有灵气最易固化。不妨观摩老汉兄所刻“田连元印”和“许波之印”等精品代表作,便是最好的见证。众所周知,姓名印最难刻。他的标准是追求“古”,在整个精神气韵上“与古人合”,而在一些细节处理上“与古人离”,如“田”字“十”部笔画的处理,“许”字“午”部的巧妙安排,益见匠心。
  老汉兄刻印,刀法精绝,意在刀先,因生得秀。聂成文先生曾为老汉篆刻集题诗,其中有句:“刀锋凌厉处,佳作信手跑。”老汉兄的印作,注重在汉印的基础上加以有效发挥,始终秉持“印宗秦汉、正中见奇”的原则,表现在运刀方面,轻重得宜的调整,笔画连断的变化,形成虚实之变,如“闲庭信步”印,对于汉印有充分的活学化用,在以中锋为主的前提下,注重单刀的变化,轻重得宜,虚实有变。有时因为急就而多用单刀,形成别具一格的妙趣,如“大道至简”印的中侧兼用,粗细、方尖等形成有效对比。印章创作的根本宗旨是利用诸多的有效手法和元素,形成有效的对比变化,构建形式美的要素。“圆同太虚”印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有意保留刀痕锋芒,一些笔画起收处保留尖细状,转折处有一些印石残余不剔除,营造虚实之变,实践了从汉印入又从汉印出的宗旨。“冈山书院”既有汉印的醇厚之味,又吸收了黄士陵印章的一些“趣味”经营手法,古为今用,“他”为“我”用,四字皆有包围之势,既有对比,又有变化,进而有整体上的统一性,在行刀时充分营造笔画的变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趣味性,如“书”字的垂笔,“山、院”二字的残破,都增加了印面的趣味。“澄怀观道”印以单刀为主,正好适应印面中四字笔画较多的情况,轻灵简洁。四字皆为左右结构,留有一侧夸张,另一侧收缩,奇趣乃生,特别是“怀、观”二字处理,点石成金,“怀”字右下笔画,轻轻数刀,意犹未尽,笔简意丰,“观”字“见”部下方处理,极为率意灵动,化繁为简,刀随心动。
  因为深厚的篆书功力,老汉兄在布篆和整个章法处理上,常常独运机杼、别出心裁。“清风了无痕”中字法的夸张变形尤为出彩,方圆相融,“清风”二字为“奇”,“无痕”二字为“正”,关键是“了”字的安排,一下子使整个印面异常生动,“清”字三点水旁以三竖画代之,与“了、无”二字的横画形成对比,“无痕”二字之间的留红,使得密中见疏,全印因而空灵生色。“逸龙轩”朱文带有强烈的“形式感”。其妙处有二:一是字形笔画与边栏的粘连;二是右侧字形与边栏之间的“疏”和左侧边栏和字形的粘连而形成的“密”生成强烈对比,妙不可言。“老汉印信”朱文这类风格最难经营,看似平淡,其实化用了封泥之法,然不为残而残,目的是为了增加古意,字形大小不拘成法,随心所欲,大而不松散,小而不局促,整体上来看,是一个完美的整体,边栏无一残破处,然古意盎然,古味十足。“安其居乐其俗”这类粗朱文,也是很难出新意的,难在平而不板,粗而不臃,化用《张迁》而存其拙,如“俗”字最典型,巧拙相生,工稳而能见空灵之变,对称字形中有意不对称的变化,两个“其”字形成对角呼应,又自见变化。“拿下此杯”印章风格不类寻常,以行草书入印,笔画又有隶、碑成分,似巧实拙,分外有趣,将行草书的“动”和篆刻的“静”巧妙结合,四面边栏随机变化,似残而连,留白较多,气息充盈空灵,可以推为老汉的代表作。这方印章,也折射出老汉快意人生的性格、作为性情中人的真实写照。“家和人寿年丰”是一方充分发挥对比要素,形成疏密对比,充分彰显形式美的作品,看似平常却奇崛。如“和”字中长横画舒展,“人”字有意反写,“寿”字上方两笔横画形成交错效果,“年”与“和”字的对角呼应,无论设计印稿与否,老汉兄都能做到胸有成竹,而后信手操刀,游刃有余。多字印布局有条不紊,看似无意,其实极为精心,如“轻舟已过万重山”,宗法古玺,又借鉴黄士陵、乔大壮而有了“现代意识”,布白和留红恰到好处,单刀的轻盈灵动,增加了飘逸感,所谓大朴不雕、大道至简。
  老汉兄为人简单,为艺尤忌取巧,所谓“老实人写老实字,老实字得老实境”。在他眼里,吃苦和认真是两件法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书印变得更加执着,为人处世也愈加春风化雨,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近年来更是书画印兼修,有幸拜著名画家吴悦石先生门下学习中国画。老汉兄对于在自己人生旅途中有过帮助的人、对于其艺事有过指导的师长,常怀感恩之心,铭记五内。写字、刻印是每天必须要做的日课,就和三餐饭一样简单,也一样神圣。人活着,必须要吃饭,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民以食为天,却必须强调要有一种仪式感和神圣感。书画印创作已然成为老汉兄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愿他在后半生中,日有所获,且必有所养,直至人艺合一。
  (限于版面,本文有删节)

编辑: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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