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他要常管家盘点庄园里储存的棉花,发现还有几担,就拿了一万块钱,一并送纺织厂。马瑞琪倒是希望能入股纺织厂,机械化织布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一定能大赚一笔,但他心知儿子肯定不会同意,提出要求可能被拒,何苦要自找尴尬呢。
“父亲,您也来了,咋不请进来给我们指导指导。”马伯雄见到站在门外的父亲,眼前一亮说。马老爷拒绝了儿子的邀请,说我们站这儿,欣赏人来人往的热闹,更是舒坦,并说你弄起这么个厂子,真心说不错。
马蹄声“嗒嗒”由远而近,从几匹高头大马上下来几个军人。“请问哪位是马伯雄,马先生?”一位气宇轩昂的国字脸军人,客气地问。“是我,你们是?”马伯雄从容地答着,反问。从军人的帽徽和臂章,他看出是八路军,只是不知为何事而来。
“马先生,这是我们八路军七一八团的丁团长。”旁边的一个军人介绍说。
“丁团长,久仰久仰,我知道贵团是驻扎在河西。”马伯雄说道。
“马先生客气了,今天你们万合纺织厂开工,我是来送礼的。”丁团长微笑着,说。
送礼?马伯雄受了一惊,连刚移步的马瑞琪也是一惊,支棱起耳朵。
“我们要送你一份大礼,一次性订购一千五百套军装。”丁团长认真地说。
“一千五百套!”一旁的万仙如和金秀高兴地相拥着,说。
“太好了,感谢八路军给我们万合纺织厂送来的第一张订单。丁团长,八路军订购军服,我们全部按成本价,绝不赚取一分。以后其他订单,我们赚取的利润里面,除正常开销外,也是一分不留,如数捐给边区政府。这些账务完全公开,有关部门可以随时核查。”马伯雄庄重地说道。
“看来我们是走对了地方。马先生,带我们参观学习一下,看看军民团结一心,共同抗日的成果。”丁团长说着,要马伯雄领进厂里参观。
“老爷,您听清楚了,公子这是图的甚,办厂子不为赚钱,还办个甚?”听到两人的对话,常管家问马瑞琪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女,反正不用我的钱,他想干甚就干甚吧。”马瑞琪自言自语道,心里想,儿子不是败家子,想咋弄就去弄吧,说不定儿子是在下盘大棋,因为他的境界比自己要高。
丁团长另有一事找马伯雄请教。部队进驻河西后,驻地处是一个河湾,成片的滩地,要么被太阳暴晒,干旱龟裂;要么被山洪河水漫灌,泛滥成灾。团里决定在河滩地上做文章,解决官兵们的粮食和副食供应问题,减轻政府供给方面的压力。丁团长提出改变“有水是汪洋,无水一片荒”的局面,要旱地变为水地。部队上大多是农家子弟,种庄稼可以,对修水地的技术活是外行,来自旱作地区的士兵,甚至连水渠也没见过。团里还是矮子里选将军,选了十几名种过水地又挖过渠道的“土专家”,大家跑前涉后勘察了几天,合计出整治回水湾的方案。七一八团的主力两个营守望在黄河边,这里仅住团部和一营。开工后,各连均分了任务,轮番开始上劳。一连负责砍树制作柳桩,准备柴草;二连负责平整土地;三连在河边打柳桩,放柴草霸河。团预备队和团部活不多,但技术含量高,是在地块上挖水渠,天旱时使得水放进来,下雨时能把水口封住。官兵们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开春前完成了全部施工,深翻土地,上了肥料。老天爷也很给面子,谷雨前的一场春雨下了个饱,近五百亩地全部按农时入种,出苗、拔节,雨水下得恰到好处。就要孕穗了,炎热的天气,干旱来了,新修的土渠有了用武之地。闸口打开后,无定河水在渠道里流了一小段,却停下不动了,现在庄稼旱得快着火了,水却纹丝不动,只得组织官兵挑水。他们到处打听水利专家未果,有人推荐了马伯雄这个建筑专家。
八路军自己动手修了水地,马伯雄顿时感到汗颜。前几个月,省城传来消息,说织女渠修建的事,杜先生跑得有点眉目,估计很快要落地。人家八路军是打仗的部队,却主动修渠修地,要自给自足。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马伯雄打死也不会相信。古往今来,军队的吃喝拉撒都是老百姓供给的,八路军却自觉解决,单从这事看就像他们宣称的是人民的军队、老百姓的子弟兵。马伯雄对丁团长和七一八团的全体官兵,肃然起敬。
这五百亩地是河湾地,宽阔的无定河在这儿转个弯,向东把河水汇聚急了,河道突然变窄,给西岸的河床空出宽展展的一大片。本该是庄稼绿油油的季节,现在望过去泛出的是冬季才有的枯黄。土渠大概有一百多米长,渠道入水口在河水转弯处。马伯雄带着测量仪器,从北向南一段段测量,找到了问题所在。肉眼看,土渠北高南低,上仪器测量却是南高北低,拨拉开水口,流过二三十米后,便流不动了,出现了内涝还可能会倒灌。丁团长问有啥办法,马伯雄说自己不太懂水利,不过常识告诉他要在渠首建提水工程,这是要算洪水账的,需按当地的水文资料来设计。见说得丁团长有些沮丧,他安慰说这一段渠道,省里的水利权威李仪祉先生已做过设计,还命名为“织女渠”,说不准就要开工,我们等待好消息。丁团长说但愿如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