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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时光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史星文 时间:2020-06-03


  我喜欢有月亮的夜晚,有月亮的夜晚是令人快活的夜晚。 
  我一直认为还是我们家乡的月亮最圆最亮,说这话的时候就常有人讥笑,这我毫不介意,我心里热爱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我们家乡紧依秦岭北麓,是个平原,面积有二十多平方公里,平展展地一望无际,好像是谁有意进行了加工切削,而逶迤东西的秦岭就自然而然地站成了我们家乡的一道长城,让我那时年少的心是多么放心安心和舒心啊。关于月亮,那时我们经常唱:“初一初二不见面,初三初四一条线,初五初六明灿灿……”还唱:“月亮爷,丈丈高;骑白马,带腰刀;腰刀长,杀个羊;羊有血,杀个鳖;鳖有蛋,杀个雁;雁要走,杀个狗……”我们在歌唱中月亮就出来了。 
  我知道月亮不是我们着急盼出来的,但月亮在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升起我们早就知道。那时我们家乡还相对闭塞,甚至是贫穷落后,20世纪70年代初还没有通电。而那样的夜晚才是真正的夜晚。在那些夜晚,我们家乡整个一片静寂,月亮与繁星交相辉映,清晖水一般在无声地流淌。我将白天的秦岭形容成远山如黛,而到了夜晚我只能将秦岭形容成远山如墨了。那秦岭永远都是一条黑色长龙,永远都静卧在神秘的夜色里。而不管月亮是一条线,一把弯镰,还是一饼玉盘,如墨的秦岭都是永恒的衬托。 
  许慎《说文解字》认为,“月,缺也,满则缺也。”人生难得圆满,人生多是缺憾,月亮演绎的就是人生的哲学。像白天不能没有太阳一样,晚上也不能没有月亮。如果我们将太阳叫爷爷的话,那月亮就是婆婆了;一样,我们将太阳比作父亲时,月亮也就是母亲了。 
  月亮总是给人以太多的浪漫,月亮自古就是诗人的月亮。唐代的李白和杜甫,宋代的苏东坡和李清照,等等,等等,他们所咏的月亮肯定是同一个月亮。但时代不同,处境各异,诗词中所表达的情绪也一定有别。人间遥看月亮时,月亮肯定也在遥看人间。那个成仙后的嫦娥还在月宫吧?广寒月宫,寂寞愁长,常常思念的不仅仅是嫦娥,还有人间那个后羿,后羿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痴情男儿,一往情深,永无绝期。 
  多少年后,我与一帮诗人去乡下采风,诗人毕竟是诗人,诗人不作常人之思。一路海阔天空,一路风云漫漫。在那个梦一般的夜晚,触景生情,不知是谁由头顶的一轮明月,就一下子说到了嫦娥,一时让诗人个个思绪扶摇,想不尽嫦娥那花容月貌。那会儿,就有人逮住话头冷不丁说:“如果嫦娥一下子老了,嫦娥还是那个嫦娥吗?”嫦娥老了,嫦娥怎么会老呢?!诗人们一下子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有人一脸严肃深情地吟道:“如果嫦娥老了,我就从月亮上跳下,死给你看!”多么痴情,多么决绝,多么惊艳!好诗——众人一齐欢呼了。这就是诗人,这就是诗人对待心中月亮的最后的态度。

编辑:高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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